猴子被他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怕的。
炮灰！
国王的战车！
说得真他妈好听！
不就是想让他们这几只小虾米，去挑战天穹那头深海巨鲨吗？
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我不干！”猴子第一个跳了起来，情绪激动地喊道，“默哥！不能答应！这他妈就是个坑！是个天坑！”
“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马天宇的封杀里活下来，现在又要主动往枪口上撞？这不是疯了吗？”
胖子也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点头附和：“是啊，默哥。天穹……那是天穹啊！他们动动小手指头，就能把我们碾死。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团队里蔓延开来。
刚刚才因为“创世纪”的到来而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就被一盆名为“天穹”的冰水，浇得只剩下几缕青烟。
陈阳没有说话，但他紧锁的眉头，和不断在镜片后闪烁的数据流，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风险太大了。
大到，他的模型里，所有的结果，都指向了一个词——【溃败】。
“根据我的数据分析，”陈阳沉声说道，“如果我们接受这份合同，就等于公开向‘天穹-昆仑’联盟宣战。天穹将会动用他们所有的资源，从技术、舆论、渠道、资本等所有维度，对我们进行毁灭性打击。在这种体量的对抗中，我们的生存概率，低于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
这已经不是九死一生了。
这是十死无生。
工作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默身上。
等待着他的判决。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那份合同。
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
他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波澜。
就在猴子快要被这压抑的气氛逼疯的时候。
一直沉默的苏轻语，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清冷如月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是，没有他们的引擎，我们，真的能做出【黑魂】吗？”
一句话，问住了所有人。
是啊。
没有引擎，他们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所有的梦想，所有的艺术，所有的不甘，都只是镜花水月。
他们现在面临的，根本不是一个“好”与“更好”的选择。
而是一个“死”与“搏命一试”的选择。
要么，在无尽的质疑和嘲讽中，因为技术力不足，项目流产，团队解散，成为游戏史上一个可笑的“画饼”传说。
要么，坐上这辆看似华丽，实则冲向悬崖的战车，在巨头的夹缝中，赌一个万分之一的，生还的可能。
林默终于放下了合同。
他抬起头，目光在每一个团队成员的脸上一一扫过。
扫过猴子的恐惧，胖子的懦弱，陈阳的理智，和苏轻语的决绝。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杨帆那张挂着标准商业微笑的脸上。
“你说的没错。”林默开口了。
“这不是炮灰。”
“这是一杆枪。”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但是，一杆好枪，需要一个懂枪的人来用。”
“你们的这份标准合同，配不上我的团队。”
杨帆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有些意外。
林默将那份价值千万的合同，像丢一张废纸一样，推了回去。
“半价，技术支持。听起来很诱人。”
“但这些，都只是‘使用权’。”
“我，”林默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桌面，“不只想‘使用’你们的引擎。”
“我想‘改造’它。”
杨帆的瞳孔，猛地一缩。
“林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林默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的气场，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被巨头选中的，幸运的棋子。
而是，一个准备和巨头，平等对话的，博弈者。
“我需要，你们引擎部分核心模块的，源代码访问权限。”
轰！
这句话，就像一颗炸雷，在杨帆的脑海中炸响。
源代码！
他竟然想要源代码？！
这简直是疯了！
源代码，对于一个引擎公司来说，就是身家性命！是最高机密！
别说是幻境工坊这种小作坊，就算是那些合作了十几年的国际3A大厂，也绝对不可能拿到这种权限！
“林先生，你在开玩笑吗？”杨帆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完全消失了。
“这绝对不可能！”
“你们想利用我们，去撬动天穹在国内的霸主地位。这相当于一场战争。”林默不为所动，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压迫感，“你们想派一辆特洛伊木马，去攻破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但如果这匹木马，只是一具空壳，那它进去之后，只会被轻易拆解。”
“我需要能力，去改造这匹木马。给它装上利爪，装上尖牙。让它在进入城池之后，能够根据战场的情况，随时变形，随时适应，随时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而这份能力，就藏在你们的源代码里。渲染管线、物理系统、网络底层……这些，我都需要。”
“这，就是我们作为‘棋子’，应得的报酬。”
林默看着目瞪口呆的杨帆，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可以把它，看作是雇佣我们这支‘佣兵团’的，预付款。”
杨帆彻底被镇住了。
他见过无数的谈判对手。
贪婪的，狡猾的，傲慢的……
但他从未见过像林默这样的。
他竟然，想反过来，利用巨头！
把巨头，当成他实现自己野心的资源和跳板！
这个人……是个疯子！
不，他是个天才！一个懂得在资本的刀尖上跳舞的，博弈的天才！
杨帆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权限范围。
“我……我需要向总部汇报。”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林默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杨帆走到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对于猴子和胖子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他们看着杨帆的脸色，从凝重，到震惊，到争执，再到不可思议……
最后，他挂断了电话，走了回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挫败、兴奋和敬畏的复杂表情。
他看着林默，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我们总部那群疯子……”
“他们竟然……同意了。”
“但是！只有部分模块的访问权限，而且你们必须签署业内最严苛的保密协议。一旦有任何泄露，幻境工坊将面临天价的赔偿！”
林默笑了。
他站起身，向杨帆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杨帆握住了他的手，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团即将喷发的火山。
直到杨帆带着合同离开，工作室里的三个人，还处在一种极度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猴子结结巴巴地问：“默……默哥，我们……我们真的，要跟天穹开战了？”
林默看着窗外，天穹大厦的轮廓，在夕阳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他的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熊熊的战意。
“巨头想把我们当棋子？”
“那好。”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
“这枚棋子，从踏上棋盘的那一刻起，目标，就是吃掉他们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