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峡谷的硝烟与血腥气,混合着金属融解的刺鼻味道,随着黎明前的冷风,久久不散。龙雀救援车队损失惨重,伤员呻吟声不绝于耳。陈观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央,脚下是仍在冒着青烟的星火傀儡残骸,面色沉静如水,但眼神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星火的报复,并非漫无目的的破坏,而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多管齐下的组合拳。打击民生设施,动摇龙雀根基;袭击外围盟友,剪除羽翼,孤立书院;最后在险要之地设伏,目标直指他陈观,更深层的目的,则是逼他动用文明砚台,进行力量层面的试探。
狠辣、精准、且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技术优越感。这已不是简单的势力摩擦,而是一场不对称的、关乎生存方式的战争。
“伤亡统计如何?”陈观的声音低沉,打破沉寂。
石猛抹去脸上的血污和油渍,嘶哑回道:“阵亡七人,重伤十二人,轻伤过半。三辆装甲车报废,其余均有不同程度损伤。‘暗刃’折了两位好兄弟……”这位铁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
陈观闭目片刻,压下心中的波澜。每一笔血债,都必须偿还。他睁开眼,目光锐利:“清理战场,收集所有敌方残骸,尤其是那些傀儡的控制核心和能量武器碎片,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伤员优先救治,我们尽快返回总部。”
回程的路上,气氛凝重。每个人都清楚,星火已经亮出了獠牙,下一次攻击,只会更加猛烈和致命。单靠龙雀一部,甚至单靠书院一家,恐怕难以应对。
抵达龙雀总部时,天色已大亮。总部气氛肃杀,巡逻队数量增加了数倍,能量护盾全开,一派大战将至的景象。赵卫国将军亲自在指挥部门口迎接,看到车队惨状和抬下的伤员,脸色铁青。
“进去说!”赵将军大手一挥,屏退左右,只带了秦虎、陈观、以及闻讯赶来的苏月,进入戒备森严的地下指挥中心。
巨大的沙盘上,清晰标注了近期遭受袭击的所有地点:内部的净水厂、生态农场,外部的清泉镇、桑林寨、黑石堡,以及最后的遇伏点断魂峡谷。一根根代表袭击的红线,如同一张狰狞的网,将龙雀及其盟友笼罩其中。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苏月指着沙盘,语速飞快,“技术部分析确认,所有袭击使用的技术,与演练场发现的残骸同源,但更加成熟、多样化。攻击模式显示出极高的协同性和计划性。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组织严密、技术领先、并且对我们有深入了解的敌人。”
“妈的!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秦虎一拳砸在沙盘边缘,怒不可遏,“有本事真刀真枪干一场!”
赵将军目光扫过陈观:“陈文宗,你怎么看?星火的目的,恐怕不止是报复。”
陈观走到沙盘前,指尖划过那些红点,最后停留在断魂峡谷:“他们的目的有三个层次。表层,是报复和破坏,削弱我们的战争潜力。中层,是孤立和威慑,打击我们的盟友,动摇内部人心。而最深层……”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看向赵将军和秦虎:“是试探和收集数据。他们想知道,在持续的压力和不同类型的攻击下,龙雀的应对极限在哪里?我们的技术短板是什么?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他们想逼我出手,测量‘文修’体系,尤其是文明砚台的力量层级和特性。峡谷伏击,就是一次针对性的‘压力测试’。”
指挥中心内一片寂静。陈观的分析,将星火的威胁提升到了战略层面。这不再是一场单纯的军事冲突,而是一场涉及技术、情报、心理和超自然力量的全面较量。
“所以,我们绝不能按照他们的节奏走。”陈观语气坚定,“被动防御,只会被一点点放血,最终被拖垮。我们必须改变策略。”
“如何改变?”赵将军沉声问。
“联合。”陈观吐出两个字,“星火再强,也不可能同时与整个区域的势力为敌。我们必须放下成见,整合所有能整合的力量。”
“联合?和谁联合?”秦虎皱眉,“那些墙头草?别忘了,沈老头刚倒台,内部还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内部要整合,外部更要联合。”陈观指向沙盘上那些被袭击的盟友据点,“清泉镇、桑林寨、黑石堡……他们是我们天然的盟友,有共同的敌人。帮助他们,就是帮助我们自己。必须让他们相信,只有紧密团结在龙雀周围,才能对抗星火。”
“至于内部……”陈观看向赵将军,“需要将军您亲自出面,以大局为重,弥合分歧。武长老那边,或许对文修有看法,但在对抗外敌、保卫龙雀这一点上,立场应是一致的。我们需要行动部的力量。”
赵将军沉吟片刻,重重点头:“说得对!攘外必先安内,至少是表面上的‘安’!秦虎,你亲自去武长老那里,把这里的分析告诉他,明确说,这是龙雀的存亡之战,个人恩怨先放一边!需要他的人和装备!”
“是!将军!”秦虎领命,他虽然不爽武长老,但分得清轻重。
“苏月,”赵将军继续下令,“你负责对外联络。以龙雀和书院的名义,向所有遭受袭击和可能遭受袭击的聚居地派出使者,提供紧急技术援助和有限度的军事支持,传达联合抗敌的意愿。同时,加大情报搜集力度,不惜代价,我要知道星火下一个据点的位置!”
“明白!”苏月肃然应道。
“陈文宗,”赵将军最后看向陈观,目光复杂,“整合内部,联合外部,都需要你和你书院的力量。尤其是应对星火这些防不胜防的‘技术’袭击,恐怕更需要你们的‘文修’手段。你需要什么支持?”
陈观微微躬身:“我需要最高权限,调动书院所有资源,并有权与天机阁等外部势力进行技术情报交流。同时,请将军批准,在书院设立一个临时的‘联合应对中心’,集中处理来自各方的求助信息,并研发针对性的反制措施。”
“准了!”赵将军毫不犹豫,“从现在起,你全权负责应对星火的技术与超自然威胁!龙雀资源,优先保障!”
命令下达,整个龙雀这台战争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目标明确:联合自救!
秦虎亲自拜访武长老,出乎意料,武长老虽然脸色难看,但在听到星火可能拥有量产“清道夫”级别生物兵器的分析后,沉默良久,最终拍板:“打外敌,我行动部绝不落后!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暂时的共同威胁,压过了内部纷争。
苏月的情报网全力开动,使者四出。书院研发的简易“净水符”、“驱瘴散”和“破妄镜”被紧急送往受灾据点,虽然不能根除问题,但极大缓解了危机,赢得了感激和信任。陈观派出的赵明、孙雅等弟子,凭借对能量和异常现象的敏锐感知,成功帮助清泉镇找到了鼠群被诱导狂暴的次声波发射器残骸,帮助桑林寨分析了枯萎病的能量污染源,展现了书院不可替代的价值。联合抗敌的呼声,在幸存的聚居地中悄然响起。
而陈观本人,则坐镇书院新建的“文渊阁”(原明伦堂),这里临时成为了“联合应对中心”。他日夜不休,一方面指导弟子分析星火残骸,寻找技术弱点,尝试制作更有效的“破魔文符”和“能量屏蔽阵”;另一方面,他通过特殊渠道,与天机阁的玄机子长老进行了数次秘密通讯。
玄机子对星火展现出的“融灵入械”技术表现出极大的震惊和担忧,认为此乃“逆天悖理”之举,极易引来不祥。他代表天机阁,同意有限度地共享部分关于上古封印术和异气辨识法门的典籍,并暗示,若发现星火主基地,天机阁或可派出高手助阵。
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下,龙雀内部暂弃前嫌,外部联盟初步成型,一个以龙雀和书院为核心、联合各方力量共同应对星火威胁的脆弱同盟,已现雏形。
然而,陈观站在文渊阁的窗前,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心中并无轻松。他知道,这暂时的联合建立在外部威胁之上,基础并不牢固。星火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攻击,必将石破天惊。
他抚摸着怀中的文明砚台,感受到其中传来的、既是对星火邪恶技术的排斥,也是对那冥冥中“观察者”的警惕。风波已起,联合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他必须尽快找到星火的命门,在他们制造出更可怕的武器之前。
断魂峡谷的伏击与星火组织展现出的诡异科技,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龙雀和书院每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