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予乐安的手机在口袋里无声地亮起又熄灭,屏幕上显示着数十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焦急的信息——来自妈妈,来自晏淮序,来自程究。
但他沉浸在自己的绝望与恐惧中,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另一边,寻找在紧张进行
“阿姨您别急,我们这就出去找!”晏淮序挂断予乐安妈妈的电话,脸色也变了,立刻在315宿舍群里发了紧急消息。
程究秒回:“我靠,乐安他从来没这样过!”
连闻也都冒泡了:“分析一下他可能去的地方。”
三人分头打电话给所有可能知道予乐安去向的人,但都一无所获。
晏淮序急得团团转,忽然,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点开了那个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头像——沈行。
「沈行,乐安不见了,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在哪儿?」
消息发出去,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晏淮序不抱希望地正准备收起手机,屏幕却突然亮了。
沈行:「不知道,他怎么了?」
晏淮序:「不知道啊,晚上出去就没回来,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这太反常了。」
沈行:「……」
对话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了很久,最后只发来三个字:「分头找。」
沈行是跑着来到这个相对僻静的公园的。
一种说不清的直觉牵引着他,当他穿过昏暗的小径,目光扫过湖边那片长椅区域时,他的心脏一沉。
找到了。
那个蜷缩在长椅旁阴影里的身影,十分单薄。
予乐安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
沈行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过去。
他在予乐安面前蹲下身,犹豫了一下才用尽可能平稳的声线,轻声唤道:
“予乐安。”
那团身影一颤,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当那张脸完全暴露在昏黄路灯的光线下时,沈行的呼吸一滞,瞳孔微微收缩。
红肿不堪的左脸颊上,清晰的指印赫然在目,触目惊心,嘴角破裂,凝固着暗红色的血痂。
整张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核桃,里面盛满了尚未干涸的泪水。
沈行从未见过这样的予乐安。
在他印象里,予乐安总是带着点腼腆却温暖的笑容,眼神清澈,偶尔会因为他的靠近而脸红,但从未像此刻这样破碎。
沈行的声音不自觉地又放柔了几分:“还好吗,发生什么了?”
予乐安怔怔地看着他,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现实中回过神来。
沈行的出现,让他一时无法适应。
泪水再次毫无预兆地涌出,比之前更加汹涌。
予乐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他低下头,不想让沈行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沈行看着他这副样子,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伸出手。
不是触碰,而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予乐安不断颤抖的肩膀上。
“没事了,”沈行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我找到你了。”
沈行蹲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他能听到予乐安压抑的抽泣声,看到泪水不断滴落在水泥地上,形成深色的斑点。
过了好一会儿,予乐安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沈行这才开口道:“能站起来吗?”
予乐安试着动了动,却因为蹲坐太久双腿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行迅速伸手扶住他的手臂,稳稳地支撑住他。
“慢一点。”沈行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揽住予乐安的肩膀,帮他保持平衡。
这个动作让予乐安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更加用力地抓住沈行的衣袖,他低着头,声音沙哑得听不清:“……谢谢。”
“先离开这里。”沈行的目光扫过予乐安红肿的脸颊,眼神暗了暗,“你需要处理伤口。”
他扶着予乐安慢慢往公园外走,同时拿出手机给晏淮序发了条消息:「找到了,平安,我先带他处理伤口。」
晏淮序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沈行看了眼倚靠在自己身上状态极差的予乐安,直接按了静音,把手机放回口袋。
“是晏淮序吗?”予乐安小声问。
“嗯,已经告诉他们你没事了。”沈行顿了顿,“你妈妈很担心。”
提到妈妈,予乐安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他这才想起查看手机,屏幕上数十个未接来电和焦急的留言让他心如刀绞。
“我……我让我妈担心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行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先处理好伤口,然后好好跟阿姨解释,现在什么都别想,交给我。”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予乐安混乱的心绪奇迹般地平静了一些,他点点头,任由沈行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出公园,沈行拦了辆出租车。
上车后,予乐安靠着车窗,疲惫地闭上眼睛。
沈行对司机说了个地址,然后一直注视着予乐安,目光落在他红肿的脸颊和干涸的血迹上,眼神复杂。
出租车最终停在了一家24小时药店门口。
沈行让予乐安在车上等着,自己快步走进药店。
不一会儿,他拎着一个塑料袋回到车上,里面装着消毒棉片、药膏和冰袋。
“去我家。”沈行对司机说出了某个地址,然后拆开冰袋轻敷在予乐安红肿的左脸上,“先冰敷。”
冰冷的触感让予乐安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冰袋确实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他看向沈行,对方正专注地看着他脸上的伤,眉头微蹙。
“为什么……”予乐安的声音很轻,“为什么来找我?”
沈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与他对视:“因为你需要帮助。”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予乐安的鼻子又是一酸。
他还想说什么,出租车已经驶入一个环境优雅的高档住宅区。
予乐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要去沈行家。
“你父母……”他有些不安。
“他们出差了。”沈行平静地说,“玥儿在爷爷奶奶家。”
下车后,沈行带着予乐安走进一栋公寓楼。
当沈行打开家门,予乐安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宽敞的客厅,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装修精致却不失温馨。
“坐。”沈行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去洗手间打来一盆温水。
他仔细地用湿毛巾擦拭予乐安脸上的泪痕和血迹,消毒时,棉片触碰到伤口,予乐安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忍一下。”沈行放轻动作为伤口消毒,然后涂上药膏。
整个过程他都极其专注,处理好伤口,沈行把冰袋重新敷在予乐安脸上:“按住。”
予乐安乖乖照做。
两人一时无话,客厅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沈行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安静地陪着他。
他没有再追问今晚发生了什么,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给予乐安一个安全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予乐安轻声说:“我……可以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吗?”
沈行点点头:“当然。”
予乐安拨通了妈妈的电话,电话被接起,那头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乐安!你在哪里?没事吧?”
“妈,我没事……”予乐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在……同学家,今晚不回去了,明天再跟你解释,好吗?”
又安抚了妈妈几句,予乐安挂断电话,看向沈行:“谢谢……谢谢你收留我。”
沈行摇摇头:“今晚你睡客房。”
“好。”
沈行带他来到客房后就先转身出去了,予乐安站在床边,一时不知道接下来的动作。
床铺很干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自己没有带衣服也没有洗澡,他有点不好意思。
予乐安轻轻关上房门,背靠着床边坐在地板上。
现在没有任何睡意,也不想弄脏床,他就低头玩弄着手指,脑子乱成一团麻。
他在盯着光滑的地板发呆时,房门被打开,予乐安闻声抬头,只见沈行手里端着一杯牛奶愣在原地。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过了片刻沈行先迈开脚步,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
予乐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沈行什么话也没有说,突然弯腰俯身,手臂穿过予乐安的膝弯和后颈,稍一用力,便将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他稳稳抱了起来。
予乐安身体瞬间僵直,双手攀住了沈行的肩膀,这个动作太过突然,也太过亲密,让他一时忘了挣扎,也忘了思考。
沈行将予乐安轻轻放在柔软的床垫上,拉过被子盖到他腰间,然后直起身垂眸看着他。
“地板凉。”沈行终于开口,“牛奶是温的,喝了。”
予乐安仰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沈行在昏黄床头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