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九公掀帘入帐时，正撞见申公豹将一封书信揉成纸团，往火盆里扔。火星“噼啪”爆开，映得他脸上的戾气忽明忽暗。
“申道长这是在烧什么要紧东西？”邓九公把头盔往案上一放，甲胄碰撞声震得帐内铜铃轻响。他身后跟着儿子邓秀，手里还提着个食盒，里面的酒肉香气混着帐内的妖气，显得格外突兀。
申公豹瞥了眼食盒，语气冷得像淬了冰：“邓将军来得正好，再晚一步，怕是只能给我收尸了。”
邓九公挑眉，自顾自坐下，倒了杯酒：“道长说笑了。你有万妖阵护身，谁能伤你？”他呷了口酒，目光扫过帐内狼藉，“只是瞧这光景，怕是遇上烦心事了。”
“烦心事？”申公豹猛地拍案，火盆里的纸团被气流掀飞，“闻仲那老匹夫假传王旨，把我请来的六位散修全送了伯邑考！如今西岐添了生力军，咱们这点人马，够塞他们牙缝吗？”
邓秀在旁忍不住插言：“道长莫急，我父子带了三万铁骑，皆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未必抵不过那几个散修。”
“你懂什么！”申公豹瞪向他，“那六人中有黑云仙能唤雷雨，落魂仙可摄魂魄，岂是凡兵能挡？”
邓九公放下酒杯，指尖敲着案沿：“道长请散修，原是想速破潼关？”见申公豹点头，他忽然笑了，“其实不必急。我带的粮草够支三月，不如在此与西岐耗着——他们守潼关，咱们就断他粮道；他们来攻，咱们就用铁骑冲阵。等姜子牙的援军疲了，再一鼓作气拿下西岐，岂不是更稳妥？”
申公豹盯着他：“你有把握？”
“我邓家铁骑踏过的战场，比你画过的符还多。”邓九公指了指帐外，“方才我查看地形，潼关西侧的断云崖虽险，却有处缓坡可通骑兵。只要道长用妖法驱散那里的瘴气，我便能带五千人从后包抄，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申公豹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他原想借散修之力速战速决，如今看来，倒不如依邓九公之计，打场稳仗。
“好。”他拂尘一甩，“我可驱散瘴气，但你得答应，破城之后，西岐的粮草分我三成，妖兵的补给不能少。”
“一言为定。”邓九公举杯，与他虚碰一下，“明日拂晓，我带骑兵探路，道长在正面佯攻，咱们先试试西岐的斤两。”
帐外的妖兵忽然发出一阵骚动，邓秀掀帘一看，笑道：“父亲，是咱们带的战马惊了妖物，正对着山魈刨蹄子呢。”
邓九公哈哈一笑：“让它们熟悉熟悉也好，往后都是要并肩作战的‘弟兄’。”
申公豹望着帐外那片人与妖混杂的营地，眉头微蹙，却没再说什么。或许，这莽夫的法子，真能成？火盆里的纸灰被风吹起，落在他的道袍上，像层洗不掉的尘埃。
申公豹报说可是西岐伯邑考拥兵六十八万，还有我师兄姜子牙。
邓九公闻言，端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六十八万？西岐何时有这般兵力？”
申公豹冷笑一声，指尖捏着拂尘，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伯邑考那小子惯会虚张声势，六十八万水分居多，但十万精锐是有的。至于姜子牙……”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忌惮，“我这位师兄，道行深不可测，更兼精通阵法，当年在昆仑山，连师尊都赞他有经天纬地之才。”
邓秀在旁听得咋舌：“那岂不是难办了？咱们拢共才五万兵马，加上妖兵也不过八万……”
“慌什么？”邓九公斥了儿子一句，目光却沉了下来，“兵不在多，在精。姜子牙虽强，可西岐粮草全靠渭水运输，咱们只要掐断渭水粮道，不出一月，他十万兵马便成饿殍。”
申公豹挑眉：“邓将军有法子断渭水粮道？”
“渭水上游有处险滩，名为‘鬼见愁’，水流湍急，粮船必经此地。”邓九公起身走到帐中地图前，指着一处河道，“我带铁骑去那里设伏，毁了粮船，再引山洪堵住河道——只需三日，西岐必乱。”
申公豹盯着地图上的“鬼见愁”，指尖轻点：“我可派黑云仙助你，他能唤暴雨，山洪威力更盛。但姜子牙必能猜到咱们会断粮道，定会派重兵守护。”
“那就让他猜。”邓九公眼中闪过狠厉，“我分兵三路，一路佯攻潼关，一路袭扰渭水下游，真正的主力随我去‘鬼见愁’。姜子牙纵有通天本事，也难顾全三处。”
帐外忽然刮起一阵妖风，吹得烛火摇曳。申公豹拂尘一摆，稳住烛火，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好，我便信邓将军一次。明日我亲率妖兵攻潼关，吸引姜子牙注意力，你只管去断粮道。”
邓九公举杯饮尽，将酒杯重重一放：“痛快！若成此事，西岐半壁江山，分你一半！”
申公豹没接话，只是望着帐外漆黑的夜色，心中暗道：姜子牙啊姜子牙，当年你抢我首功，今日我便让你尝尝釜底抽薪的滋味。伯邑考的六十八万兵马？终究是纸上谈兵罢了。
帐内的烛火被穿堂风拂得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忽明忽暗，像极了此刻波谲云诡的局势。申公豹的话音刚落，帐外便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菡芝仙与彩云仙子掀帘而入——菡芝仙身着素白纱裙，手中握着一柄小巧的风袋，袋口隐隐有气流旋转；彩云仙子则穿一身绯红衣衫，指尖捏着颗鸽卵大的珠子，正是她的法器戳目珠，珠子表面流转着刺目的红光。
“申道兄唤我二人前来，可是有要事？”菡芝仙轻声问道，目光扫过帐内的邓九公与邓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素来不喜与凡人打交道，若不是申公豹亲自相邀，断不会踏足这军帐。
申公豹示意二人落座，自己则提着酒壶给她们各斟了一杯酒，笑道：“两位仙子有所不知，姜子牙那老儿带着杨戬、哪吒之流，正往潼关赶来，帮伯邑考，我寻思着，单凭我麾下这些妖兵，怕是难以应对他们的八九玄功与莲花身，还得借两位仙子的法器一用。”
彩云仙子把玩着手中的戳目珠，咯咯笑道：“杨戬的天眼倒是棘手，不过我这珠子，专能乱人视线，保管让他一时半会儿看不清东西。只是那哪吒，听说乃是莲花化身，寻常法器伤不了他，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申公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我早已在潼关外设下化血阵，阵中埋了八十一个血俑，皆是用童男童女的精血炼化而成，阴毒无比。莫说哪吒的莲花身，便是大罗金仙踏进去，也得被蚀去半幅修为。待他们踏入阵中，菡芝仙再用风袋鼓风，将血雾吹向他们，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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