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舰炮齐射终于停歇,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的焦糊味和……一种奇异的死寂。
旗舰“龙威号”的指挥甲板上,二长老敖东赤红着双眼,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下方那片曾经的魔国心脏。没有想象中的残垣断壁,没有哀嚎,没有抵抗。
原先魔都所在的广袤平原,此刻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呈现琉璃化、正不断向上蒸腾着浓稠黑烟的巨坑。
魔都,连同城内两千万魔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大地上彻底抹去,连一丝瓦砾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席卷了整个舰队的震天欢呼!无数人族修士从战舰舷窗探出身,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许多人脸上挂着狂喜的泪水,与身边的同伴紧紧拥抱。压在心口数万年的巨石,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然而,狂喜之中,啜泣声也开始零星响起,继而连成一片。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对逝去亲友的无尽追思。
如果……如果这位看似不着调的二驴子龙皇能早些执掌帅印,那些血染疆场的同门、那些魂断魔爪的亲人,是否就能幸免?
二驴子立于舰首,狂风吹拂着他略显凌乱的发丝,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戏谑,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他目光扫过那片巨大的焦土,没有丝毫动摇。
“仇恨,尚未清算干净。”
他低沉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清晰地传遍每一艘战舰,“除恶务尽,传令!舰队转向,目标——瀚海沙漠!不为我们人族后辈留下任何隐患!”
“龙皇有令!目标瀚海沙漠,全速前进!”
战舰群发出巨大的嗡鸣,庞大的舰身划破长空,如同迁徙的钢铁巨兽,向着西方那片无垠的沙海扑去。
沿途,偶尔会遇到一些零星的魔族部落聚居点。
无需二驴子再多言,自然有满腔仇恨的人族精锐小队乘着小型飞梭俯冲而下,剑光闪烁,法术轰鸣,将这些魔族据点连根拔起,以最彻底的方式执行着灭族指令。
血与火,在通往沙漠的道路上零星绽放,诉说着这场种族战争的残酷。
当庞大的舰队终于悬停在瀚海沙漠的边缘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黄沙漫天,无边无际,炽热的阳光将沙丘烤得扭曲,一片死寂荒凉,与之前魔都的喧嚣毁灭形成鲜明对比。
“少主,怎么办?魔族残部定然隐匿于沙海之下,我们是否组织精锐,深入搜索?”
凌虚道长上前一步,眉头紧锁。沙漠之下情况不明,贸然进入,风险极大。
二驴子果断摇头,目光锐利如鹰隼:
“不!穷寇莫追,何况是入了洞的穷寇。我们对这瀚海沙漠的了解远不如世代居于于此的魔族。他们如今面临绝境,若我们贸然深入,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绝地反扑之下,必然伤亡惨重。这笔买卖,不划算。”
“龙皇,那难道就任由他们藏匿下去,苟延残喘?”
无双剑城城主宋知义语气急切,手握剑柄,心有不甘。
“就这么放过他们,实在可惜!” 旁边几位宗门领袖也纷纷附和。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二驴子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却又令人心安的笑意:
“各位前辈,稍安勿躁。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魔族要想在这鸟不拉屎的沙漠里活下去,靠什么?水!”
他顿了顿,看向见识最广的太上道宫宫主严清玄:
“严宫主,我记得这瀚海沙漠中,似乎只有一个稳定的水源?”
严清玄立刻会意,补充道:
“龙皇所言极是,此沙漠中唯一可靠的水源,便是位于沙漠腹地的‘金斯坦噶湖’。”
“对,就是金斯坦噶湖!”
二驴子一拍手,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咱们就去那里!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他环视众人,开始下达一连串精确到冷酷的命令:
“第一,所有随军阵法师,以金斯坦噶湖为中心,在外围给我布置阵法!不要吝啬材料,杀阵、困阵、幻阵,能布多少布多少,给我弄他几万个!我要让那里变成一步一坑的死亡迷宫!”
“第二,天机阁的各位巧手大师,还有各宗门擅长机关陷阱的,阵法空隙、沙层之下,给我布满各种触发式机关!毒箭、流沙、地火喷涌,怎么阴险怎么来!”
“第三,”
他看向身旁气质清冷的紫凝,“紫凝,这个任务交给你。你的‘万毒源’不是一直找不到用武之地吗?这次,给我把这金斯坦噶湖的湖水,变成连魔族都不敢沾的绝毒之源!用最顶级的毒,要那种能侵蚀魔元、断绝生机、甚至能通过水汽传播的!”
命令一出,所有人内心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这位龙皇……是真狠啊!这是绝户计,是要把魔族所有的生路彻底堵死!
但旋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意涌上心头——对付这些肆虐人族数万年的魔族,再毒辣的手段也不为过!
“谨遵龙皇法旨!”
庞大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舰队浩浩荡荡开赴金斯坦噶湖。
一时间,这片沙漠中唯一的绿洲变成了最繁忙的工地。
阵法师们勘测地形,勾勒阵纹,埋设阵基,灵光闪烁不息;机关师们挖掘坑道,设置巧妙绝伦的致命陷阱;无数弟子穿梭其间,搬运材料,协助施工。
而紫凝则独自立于湖边,取出一个古朴的玉瓶,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的几滴粘稠黑色液体滴入湖中,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诡异的幽紫色波纹,随即恢复平静,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开始弥漫。
整整十日的忙碌,当最后一道阵旗被插入沙中,最后一个陷阱被巧妙掩埋,工程终于宣告结束。
从表面看,金斯坦噶湖依旧宁静美丽,但知情者都明白,这里已然成为了一片死亡绝域。
舰队再次升空,轰鸣着向西方驶去,逐渐消失在天的尽头,只留下死寂的沙漠和那片被精心伪装过的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