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二天的晨光像被打碎的金子，顺着山谷的缝隙漫进靠山村，先照亮了村东头的老槐树，再透过希望小学教室的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陈炎是被一阵清脆又整齐的读书声唤醒的，那声音从隔壁教室飘来，像一串系着铃铛的风铃，轻轻拨动着他的心弦。他揉了揉眼睛，从铺着粗布被褥的木床上坐起身，窗外的天色已经透亮，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淡墨山水画。
陈炎趿着布鞋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晨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的湿润和远处稻田的稻香。他探头望去，只见陈素素正站在讲台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土布衫，头发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手里拿着一本语文书，声音温柔而有节奏：“山、水、田，家乡的山，家乡的水，家乡的田地里长稻谷……”孩子们坐在整齐的课桌椅上，小背挺得笔直，手里捧着课本，跟着齐声朗读。阳光透过浅蓝色的窗帘洒在他们脸上，有的孩子鼻尖沾着细密的汗珠，有的孩子嘴角还挂着未干的口水痕迹，却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得像在完成一件神圣的使命。
“陈大哥，醒啦？快过来吃早饭！”老王头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伴随着灶膛柴火“噼啪”的声响。陈炎应了一声，转身叠好被褥，走到院子里。老王头正蹲在灶台边添柴，火光映红了他布满皱纹的脸，锅里的小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浓郁的香气。灶台边的竹篮里，放着五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馒头上还印着简单的花纹，是老王头用家里的木模子压出来的。
“陈兄弟，你听这读书声，多带劲！比当年咱们村那几个调皮蛋强多了。那时候我家小子上课，要么趴着睡觉，要么揪前排女生的辫子，气得先生拿着戒尺追着打。”老王头一边往碗里盛粥，一边感慨地说道，手里的粗瓷碗边缘有些磕碰，却洗得干干净净。陈炎接过粥碗，碗沿有些烫手，他吹了吹，喝了一口小米粥，软糯的米粒混着淡淡的米香在嘴里散开，暖胃又暖心。“都是素素教得好，她有耐心，孩子们也喜欢听她讲课。你看昨天教的‘山、水、田’，今天都能朗朗上口了。”陈炎咬了一口馒头，馒头松软香甜，是用新磨的面粉做的，带着麦香。
陈炎笑着走进厨房，老王头已经煮好了小米粥，灶台边还放着几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陈兄弟，孩子们读书真有劲，比当年咱们村那几个调皮蛋强多了！”老王头一边往碗里盛粥，一边感慨道。陈炎接过粥碗，咬了一口馒头：“都是素素教得好，孩子们也争气，昨天教的字今天都记得牢。”
吃过早饭，陈炎拿着一个装着教案的布包走进教室。陈素素正在教孩子们数数，她从布包里拿出一把彩色的小木棍，木棍是用山里的荆条削成的，打磨得光滑圆润，分别染成了红、黄、蓝、绿四种颜色。“孩子们，每个人过来领五根小木棍，咱们今天用木棍学加减法好不好？”陈素素笑着说。孩子们立刻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一个个踮着脚领木棍，拿到木棍后还不忘说一声“谢谢陈老师”。
“小红，你先来试试。”陈素素走到小红身边，蹲下身，温柔地看着她，“你手里有三根红色的木棍，老师再给你两根黄色的木棍，一共有几根呀？”小红点点头，认真地把手里的木棍放在桌子上，一根一根地数起来：“一根红色、两根红色、三根红色，一根黄色、两根黄色……一共五根！陈老师，是五根！”小红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小脸上满是专注。陈素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发丝：“对啦，小红真聪明，不仅数对了数量，还分清楚了颜色。”
接着是妙儿，她手里拿着四根蓝色的木棍，陈素素问她拿走一根还剩几根。妙儿皱着小眉头，小心翼翼地从四根木棍里拿出一根放在一边，然后数剩下的：“一根、两根、三根！还剩三根！”“妙儿也很棒！”陈素素鼓励道。孩子们一个个轮流回答问题，有的孩子数得快，有的孩子数得慢，陈素素都耐心地等待和引导，没有一丝不耐烦。教室里时不时响起孩子们的回答声和陈素素的鼓励声，充满了温馨的氛围。
陈炎在教室后排找了个空位坐下，从布包里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孩子们的学习情况。他看着陈素素耐心教导的样子，看着孩子们积极互动的神情，心里满是欣慰。这就是他想要的学校，没有严厉的呵斥，没有冰冷的戒尺，只有温柔的引导和快乐的学习。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上学，先生总是拿着戒尺，只要回答不上问题就会挨打，那时候的他对上学充满了恐惧，而现在的这些孩子，眼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和对学习的热爱。
正当陈炎沉浸在记录中时，教室门被轻轻推开，山叔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张叠得整齐的纸，脸上满是兴奋。“陈兄弟，陈兄弟，好消息！”山叔的声音有些沙哑，大概是跑了一路的缘故。陈炎连忙站起身走过去：“山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山叔把手里的纸递给他：“村东头荒地的宅基地手续批下来了，还有那两座山的承包合同也签好了，你快看看，上面都盖着镇政府的红章呢！”
陈炎接过手续，手指有些颤抖地翻开。第一张是宅基地批准书，上面写着批准用地面积四亩，用途为村民自用住宅，落款处盖着镇政府的红色公章，字迹清晰有力。第二张是山林承包合同，承包期限三十年，承包范围包括村西头的两座山和山脚下的两个水塘，同样盖着镇政府的公章。陈炎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太好了，山叔，辛苦你跑前跑后这么多天，真是太感谢你了。”陈炎紧紧握着山叔的手，真诚地说道。
山叔摆摆手，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这是我应该做的，咱们村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为了咱们村建学校、搞养殖，忙得脚不沾地，我这点辛苦算什么。接下来建养牛场和你说的别墅，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村里的老少爷们儿都听你的调遣。”陈素素也走了过来，看着手续上的公章，笑着说：“这下好了，养牛场和别墅都能顺利开工了，咱们村的日子会越来越有盼头的。”
课间休息的铃声响起，陈炎和山叔走到操场边的石阶上坐下。操场上顿时热闹起来，孩子们有的在追逐嬉戏，有的在玩跳房子，有的在翻看图书角的绘本，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校园。“养牛场那边，我打算先建四排牛舍，每排长二十米，宽五米，能容纳二十头牛，牛舍之间留三米宽的通道，方便喂食和清理。”陈炎一边说，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大致的轮廓，“再盖三间员工宿舍，每间住两个人，里面放两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简单实用就行。旁边再盖一间饲料房，用来存放饲料和农具。外围用铁丝网围起来，铁丝网要高一米八，防止牛跑出去，还要在铁丝网周围种上一些荆棘，起到双重防护的作用。”
山叔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用手指着地上的轮廓问道：“牛舍的地基要打多深？用什么材料建比较好？”“地基要打半米深，用石头和水泥混合夯实，这样比较结实，不容易塌陷。牛舍的墙壁用青砖砌，屋顶用瓦片覆盖，既保暖又防雨。”陈炎解释道。山叔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用土坯砌墙就行呢，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养牛场的卫生很重要，土坯墙容易受潮发霉，对牛的健康不好。”陈炎说，“我认识邻村一个老兽医，姓王，养牛有三十多年经验了，我下午就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咱们养牛场当技术指导，工资待遇好说。员工的话，村里有几个年轻人没外出打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过来帮忙，一个月给他们开一千五百块工资，管吃管住，你看怎么样？”
“一千五百块不少了，比外出打工强，肯定有人愿意来。”山叔高兴地说，“我下午就去村里问问，保证给你招到合适的人。”正说着，小红和妙儿拿着画纸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石头和几个小伙伴。“陈大哥，山爷爷，你们看我们画的养牛场！”小红把画纸举得高高的，小脸上满是骄傲。陈炎接过画纸，只见纸上画着几排整齐的牛舍，牛舍的屋顶是红色的，墙壁是蓝色的，里面画着好多头牛，有的在吃草，有的在喝水，还有的在悠闲地散步。牛舍旁边画着几个小朋友，手里拿着青草，正在喂牛，天空中飘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和白云，地面上还画着几朵小花和小草，色彩鲜艳，充满童趣。
“画得真好看，这牛画得跟真的一样，还有这小朋友喂牛的样子，太生动了。”陈炎笑着说，用手指了指画中的牛舍，“你们看，这牛舍的颜色和我们规划的差不多，都是红色的屋顶和蓝色的墙壁，你们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了？”小红和妙儿咯咯地笑起来：“我们就是听到了一点点，陈大哥，等养牛场建好了，就带我们去看真正的牛好不好？我们还要帮着喂牛、打扫牛舍！”“好啊，等养牛场建好了，一定带你们去，还要教你们怎么分辨牛的品种、怎么给牛喂食。”陈炎摸了摸孩子们的头，眼里满是温柔。
正说着，小红和妙儿拿着画纸跑过来，递到陈炎面前：“陈大哥，你看我们画的养牛场！”纸上画着几排整齐的牛舍，里面有好多头牛，旁边还有几个小朋友在喂牛，色彩鲜艳，充满童趣。陈炎笑着说：“画得真好看，等养牛场建好了，就带你们去看真正的牛好不好？”孩子们高兴地跳起来：“好！我们还要帮着喂牛！”
中午放学，陈炎送走孩子们，看着他们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消失在山路尽头，才转身去开车。他的车是一辆白色的皮卡，是前段时间刚买的，主要用来拉建材和货物。车子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车轮碾过铺满落叶的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车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半个多小时后，陈炎到达镇上，直接开车去了金老板的工地。工地位于镇东头的开发区，这里原来是一片荒地，现在已经被推平，几辆工程车正在作业，扬起阵阵尘土。金老板穿着一身沾满灰尘的工装，戴着一顶安全帽，正在指挥工人往车上装钢筋。看到陈炎的车开过来，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陈老板，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有新吩咐？”“金老板，宅基地手续下来了，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说说别墅和养牛场的规划。”陈炎笑着说，从车上下来。
两人走到工地旁的临时办公室，办公室是用彩钢板搭建的，里面放着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和一个文件柜，墙上挂着几张工程图纸。金老板给陈炎倒了一杯水，然后拿出纸笔和尺子：“您说，我记着，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再问您。”“养牛场那边，我刚才和山叔初步规划了一下，建四排牛舍，每排长二十米，宽五米，地基打半米深，用石头和水泥混合夯实，墙壁用青砖砌，屋顶用瓦片覆盖。”陈炎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着牛舍的大致轮廓，“牛舍之间留三米宽的通道，旁边盖三间员工宿舍和一间饲料房，员工宿舍每间长四米，宽三米，饲料房长六米，宽四米。外围用高一米八的铁丝网围起来，铁丝网周围种上荆棘。”
金老板认真地记着，时不时用尺子量一下纸上的尺寸：“好的，牛舍的规划清楚了，那别墅呢？您想要什么样的风格和布局？”“别墅要建两层半带阁楼的，占地不用太大，长十五米，宽十二米就行。”陈炎说，“一层主要是客厅、厨房、餐厅和一间客房，客厅要宽敞明亮，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方便做饭和吃饭。二层建三间卧室和一间书房，卧室要大一些，每间都带一个阳台，书房要安静，采光要好。阁楼用来当储物间，存放一些杂物。院子要弄大一点，长二十米，宽十八米，院子里种点花花草草，比如月季、牡丹、桂花，再挖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放一些鱼苗和荷花，池塘边建一个小亭子，夏天可以在亭子里乘凉。”
金老板一边听一边点头，在纸上快速地画着别墅的布局图：“没问题，您的要求我都记下来了。别墅的外墙用什么材料？屋顶用什么瓦片？”“外墙用文化石装饰，看起来比较有质感，屋顶用红色的琉璃瓦，和村里的建筑风格也比较搭配。”陈炎说，“内部装修要简洁大方，不用太豪华，但要实用舒适，地面铺实木地板，墙面刷乳胶漆，厨房和卫生间贴瓷砖。”“好的，我明天就把养牛场和别墅的详细图纸、材料清单和预算弄出来，给您送过去审核，您审核通过后我们就可以开工了。”金老板说，“您放心，我一定按您的要求来，保证质量和进度。”
“养牛场那边简单，建四排牛舍，每排能容纳二十头牛，再盖三间员工宿舍和一间饲料房，外围用铁丝网围起来，防止牛跑出去。”陈炎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着大致的轮廓，“别墅要建两层半带阁楼的，占地不用太大，重点是院子要弄好，种点花花草草，再挖个小池塘，环境清静就行。”金老板认真地记着，时不时点头：“没问题，我明天就把图纸和预算弄出来，保证按您的要求来。”
从金老板工地出来，陈炎想起昨天答应给孩子们买文具，就去了镇上的文具店。店里的老板看到他，热情地打招呼：“陈老板，又来买文具啊？上次的彩笔孩子们喜欢吗？”“喜欢得很，今天再买些作业本和铅笔，还有几本儿童绘本。”陈炎说。老板麻利地把东西装好：“给您算便宜点，孩子们读书不容易，我也尽点心意。”
回到村里，陈炎先去了学校，把绘本放进图书角。孩子们还没放学，教室里空荡荡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课本和文具整齐地摆放着。陈炎看着墙上孩子们的画作，心里满是踏实。这时，陈素素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竹篮：“我去山里采了些蘑菇，晚上煮蘑菇汤喝。”“好啊，正好我买了些作业本，明天发给孩子们。”陈炎笑着说。
傍晚，陈炎去了老爹陈国忠家。陈国忠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儿子来了，放下斧头：“手续都办好了？”“办好了，山叔已经去联系兽医和工人了，养牛场很快就能开工。”陈炎说。张玉香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出来：“黑子，你建别墅和养牛场要不少钱吧？不够的话家里还有些积蓄。”“不用，妈，钱够着呢。”陈炎接过水果，“你们要是住不惯老房子，等别墅建好了就搬过去住，离学校也近。”陈国忠摆摆手：“我们住惯了这里，再说和乡亲们处得熟，不想挪窝。你把学校和养牛场办好就行。”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吃着蘑菇汤和炒青菜，聊着村里的事。“山那边的草长得好，养牛正合适，等牛长大了，既能自己吃，还能卖到镇上，给村里增加点收入。”陈国忠说。陈炎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养牛场走上正轨，再带动村里其他人家一起养，大家一起致富。”
吃完饭，陈炎回到学校的住处。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桌上的备课笔记。他翻开笔记本，上面记着明天要教的内容，还有孩子们的名字和各自的学习情况。陈炎笑着摇摇头，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当老师，现在却觉得这份工作充满了意义。
他拿出手机，给金老板发了条信息，确认图纸的进度，然后又给山叔打了个电话，问兽医那边的情况。“兽医说愿意来，工资也谈好了，明天就过来看看场地。”山叔在电话里说。“太好了，山叔，辛苦你了。”陈炎挂了电话，心里盘算着明天的安排：上午给孩子们上课，下午带兽医去看养牛场的场地，顺便和金老板对接图纸。
躺在床上，陈炎听着窗外的虫鸣，感觉格外宁静。从决定建学校到现在，不过短短两个月，却发生了很多事，村里的变化也越来越大。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很多事要做，但只要看着孩子们求知的眼睛，想着乡亲们期待的笑容，他就充满了动力。靠山村的未来，正像这窗外的月光，虽然柔和，却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