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雨季，闷热而潮湿。在湄南河畔一栋不起眼的仓库二楼，三个身影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唯一的照明是桌上的煤油灯，跳动的火苗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赵天枭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威士忌，劣质酒精灼烧着他的喉咙。他看起来比上次露面时更加憔悴，眼袋深重，胡茬杂乱，昂贵的西装换成了皱巴巴的工装。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疯狂，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所以我们都成了丧家之犬。”他冷笑一声，酒瓶重重顿在桌上，“陆忠琛那个杂种，把我们都逼到了这步田地。”
坐在他对面的杨雨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匕首。她穿着简单的黑色劲装，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与在监狱时那个“病入膏肓”的女人判若两人。
“丧家之犬？”她轻哼一声，“赵天枭，你还是这么肤浅。我们现在是猎手，不过是暂时隐藏在暗处的猎手。”
第三个身影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是柴芳芳。她双手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眼神飘忽不定，时而清醒，时而恍惚。离开精神病院后，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
“他...他会找到我们的...”柴芳芳喃喃自语，“陆忠琛什么都知道...他一定会找到我们...”
赵天枭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别说这些丧气话？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我早就...”
“够了。”杨雨晨打断他，匕首在指尖灵活地翻转，“芳芳说得对，陆忠琛确实在找我们。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加快行动。”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东南亚地图前：“我花了三年时间在监狱里布局，不是为了继续躲藏下去的。”
赵天枭眯起眼睛：“你有什么计划？”
杨雨晨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我们在金三角有个盟友，坤沙将军。他控制着这一带最大的私人武装，而且对琛瑜集团恨之入骨。”
“坤沙？”赵天枭皱眉，“那个毒枭？你疯了吗？跟这种人合作...”
“你以为我们现在还有资格挑三拣四？”杨雨晨冷笑，“坤沙的弟弟上个月在琛瑜协助的一次缉毒行动中被击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柴芳芳突然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清明：“坤沙好色，特别是对东方女性有特殊癖好。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赵天枭和杨雨晨都惊讶地看向她。这一刻的柴芳芳，完全看不出半点精神病人的样子。
“看什么？”柴芳芳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在精神病院三年，我可不只是在装疯卖傻。那里的护士有个相好是坤沙的手下，我听说了不少事情。”
杨雨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继续说。”
“坤沙最近在找一个会讲中文的私人助理，名义上是处理与华商的事务，实际上...”柴芳芳的笑容变得诡异，“是在物色新的玩物。”
赵天枭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派人接近他？”
“不是派人，”柴芳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是我亲自去。”
杨雨晨皱眉：“太危险了。坤沙以虐待女性闻名，落在他手里的女人没几个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所以我们才更需要他这个盟友，不是吗？”柴芳芳的眼神冰冷，“况且，比起在精神病院里生不如死，我宁愿冒险。”
赵天枭打量着柴芳芳，忽然笑了：“有意思。没想到我们三个人里，最狠的居然是你。”
“仇恨是最好的清醒剂。”柴芳芳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管口红，对着手机屏幕仔细涂抹，“我装了三年疯子，等的就是这一天。”
杨雨晨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但我们要做足准备，确保你的安全。”
“安全？”柴芳芳嗤笑，“从我们决定对抗陆忠琛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安全这个词了。”
她涂好口红，整个人气质大变，从刚才的畏缩怯懦，瞬间变成了风情万种的成熟女性。连眼神都变得妩媚多情，仿佛换了个人。
赵天枭看得目瞪口呆：“你...你这是...”
“精神病院教给我的可不止是装疯卖傻。”柴芳芳微微一笑，“还有如何成为别人想要你成为的样子。”
杨雨晨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坤沙的详细资料，他的喜好、习惯、弱点。记住，你的任务不是暗杀，而是取得他的信任。”
柴芳芳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明白。我会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所用。”
她拿起背包走向门口，在门前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如果我三天内没有消息，就不用等我了。”
仓库门打开又关上，只剩下赵天枭和杨雨晨两人。
赵天枭又灌了一口酒：“你确定她可靠？万一她背叛我们...”
“她恨陆忠琛和林宛瑜不比你少。”杨雨晨坐回桌前，摊开另一张地图，“况且，我从来不会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
她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标记：“除了坤沙，我还联系了其他几个人。日本的极道组织、欧洲的雇佣兵团、美洲的黑帮...陆忠琛这些年树敌太多，愿意看他倒霉的大有人在。”
赵天枭仔细看着那些标记，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你什么时候布的这些局？”
“在监狱的每一天。”杨雨晨平静地说，“陆忠琛以为把我关起来就安全了，却不知道那正好给了我筹划的时间。”
她取出一部加密卫星电话：“是时候让我们的‘朋友们’动起来了。”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整个东南亚的地下世界暗流涌动。
在金三角腹地的一栋豪华别墅里，柴芳芳成功引起了坤沙的注意。她以受害者的身份讲述了一个精心编造的故事——如何被陆忠琛迫害，家破人亡，不得不出逃海外。
“陆忠琛...”坤沙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手枪，眼中闪过杀意，“他杀了我弟弟。”
柴芳芳恰到好处地流下眼泪：“他毁了很多人。将军，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与此同时，在日本东京，一个极道组织的组长收到了杨雨晨的密信；在法国马赛，一支着名的雇佣兵小队接到了神秘委托；在墨西哥，某个贩毒集团的首脑开始对琛瑜集团的运输线产生兴趣...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张开。
第三天晚上，柴芳芳安全返回曼谷的仓库。她不仅带回了坤沙的合作承诺，还拿到了一笔可观的资金支持。
“他比想象中好对付。”柴芳芳轻描淡写地说，但脖颈处的淤青暗示着过程并不轻松，“现在他是我们的人了。”
杨雨晨检查着她带回来的文件和资金，满意地点头：“做得很好。”
赵天枭难得地对柴芳芳露出了笑容：“看来我们小看你了。”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的复仇之心。”柴芳芳点燃一支烟，动作娴熟，“现在我们有什么？”
杨雨晨将所有的资源和情报铺在桌上：“坤沙的武装、我在监狱里积累的资金、赵天枭残存的人脉、再加上其他几个组织的支持...足够我们组建一个让陆忠琛头疼的联盟了。”
赵天枭兴奋地搓着手：“那我们第一步做什么？直接对陆忠琛下手？”
“不。”杨雨晨摇头，“直接对抗我们还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要先削弱他的力量，孤立他，让他众叛亲离。”
她调出一份琛瑜集团的商业结构图：“先从他在东南亚的生意开始。坤沙已经同意骚扰他们的运输线，日本那边会切断他们的零部件供应，欧洲的雇佣兵将针对他们的海外员工...”
一个接一个的打击计划被详细制定。这三个被陆忠琛击败的敌人，如今携起手来，整合各自残存的资源和满腔的仇恨，组成了一个危险的黑暗联盟。
“最后一步，”杨雨晨在地图上的某个点画了一个叉，“当陆忠琛疲于应付所有这些麻烦时，我们给他致命一击。”
“在哪里？”赵天枭迫不及待地问。
杨雨晨的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这里，他的家。”
柴芳芳的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对，让他也尝尝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深夜，计划制定完毕。赵天枭因为醉酒已经睡去，柴芳芳也疲惫地倒在简陋的床铺上休息。
杨雨晨独自一人走上仓库的屋顶，望着曼谷的夜景。这座城市灯火辉煌，却照不亮她内心的黑暗。
卫星电话震动，她接听起来。
“一切就绪。”电话那头的声音说。
“开始吧。”杨雨晨淡淡地说，“让游戏开始。”
挂断电话，她望向北方，那是中国的方向。
“陆忠琛，你准备好了吗？”她轻声自语，“这次，我们要玩把大的。”
在她身后，曼谷的霓虹灯依然闪烁，而在那些光明照不到的角落里，黑暗正在集结。
三个失败者的联盟，三个疯狂灵魂的共鸣。他们失去了一切，也因此再无顾忌。
复仇的帷幕，正在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