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室的地板被擦得发亮，能清晰映出苏漾的影子。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指针不知不觉就滑到了晚上十点。窗外的天色早就黑透了，只有舞蹈室里的灯还亮着，白晃晃的光线洒下来，把苏漾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对着镜子，又跳了一遍这段时间反复打磨的舞蹈。音乐是早就选好的，旋律舒缓又带着点力量，本该是很有感染力的调子，可从她指尖流淌出来的动作，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起跳、旋转、下腰、抬手，每一个动作都按着编舞的顺序来，脚步也踩得准，可就是少了点灵动的劲儿。尤其是几个衔接的地方，明明在脑子里想好了要行云流水，真跳起来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生硬得很，一看就是刻意拼凑上去的。
音乐停了，苏漾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练功服后背也湿了一大片，眼神里满是烦躁和沮丧。
“不对，还是不对。”她喃喃自语，抬手抹了把汗，又把这段舞蹈的衔接部分单独拎出来跳。
一遍，两遍，三遍……跳得腿都酸了，脚踝也隐隐作痛，可那些动作还是像生搬硬套上去的，完全没有她想要的那种流畅感。灵感这东西，真是邪门，越是着急想要，它就越躲着你。
这段舞是为国际舞蹈大赛准备的，苏漾本来想融合古典舞的柔美和现代舞的力量，打造出一个与众不同的舞台效果。最开始构思的时候，她脑子里的画面特别清晰，每个动作都带着故事感，可真到了落地编排的时候，就处处碰壁。
她坐在地板上，把舞鞋脱下来，揉了揉发酸的脚踝。舞蹈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吹风的声音。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耷拉着的肩膀，心里的焦躁像野草一样疯长。
之前为了兼顾舞蹈集训和青学网球部的全国赛备战，她每天都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早上五点半起床练基本功，七点去网球部参加体能训练，八点半跟着不二补习功课，下午三点帮网球部的大家调整训练节奏，六点准时冲进舞蹈室，一直练到深夜。
累是真的累，但苏漾从来没喊过苦。她总觉得，只要咬牙坚持，就能把两边都兼顾好。可现在，舞蹈编舞卡在瓶颈期，灵感枯竭得厉害，她连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衔接动作都想不出来，那种无力感，比身体上的疲惫更磨人。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舞蹈视频能找找灵感。翻来翻去，看了好几个国内外顶尖舞者的作品，人家的动作衔接得天衣无缝，每个转身每个抬手都透着灵气，可那些灵感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摸不着，根本没法用到自己的编舞里。
苏漾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她想起了网球部的大家，想起全国赛首战告捷的时候，队员们围着她欢呼，说她的节奏分析帮了大忙。那时候的她，多有底气啊。可现在，在自己最擅长的舞蹈领域，她却像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明明之前想得好好的，怎么一到编舞就成了这样？”她忍不住小声抱怨，声音里带着点委屈。
这段时间，为了编好这支舞，她熬了好几个通宵。笔记本上画满了动作草图，标注着每个动作的节拍和时长，改了一遍又一遍，纸都快被画烂了。可每次站到镜子前跳，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些反复修改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孤立的零件，没能拼成一台完整的机器。
她又想起舞蹈老师说过的话：“好的舞蹈，是有灵魂的。动作只是载体，真正打动人的，是藏在动作里的情绪和故事。”
苏漾也想让自己的舞有灵魂，可现在，别说灵魂了，连最基本的流畅都做不到。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能力站在国际舞蹈大赛的舞台上。
墙上的时钟又往前走了一大截，已经十一点多了。苏漾站起身，又试了一次。音乐响起，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可一到那些衔接的动作，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脑子里想的全是“下一步该做什么”，根本没法沉浸在舞蹈里。
音乐结束的那一刻，苏漾彻底泄了气。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她走到音响旁边，把音乐关掉，舞蹈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漾蹲下来，捡起被自己扔在一边的笔记本，翻开那些画满草图的页面。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她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她不是怕累，也不是怕吃苦，她怕的是自己拼尽全力，却还是做不好。怕自己辜负了舞蹈老师的期望，怕自己对不起网球部大家的支持，更怕自己辜负了一直以来对舞蹈的热爱。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不二发来的信息：“苏漾，练舞别太晚了，注意休息。明天的功课补习，我帮你留了笔记。”
苏漾看着那条信息，心里暖暖的，眼眶却有点湿润。她回复了一句“知道了，谢谢不二学长”，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
她又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女孩，虽然满脸疲惫，眼神里却还藏着一丝不甘心。
“不能就这么放弃。”苏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不大，却带着点倔强，“瓶颈期而已，咬咬牙，总能过去的。”
她把舞鞋重新穿上，系紧鞋带。虽然现在还是没有灵感，但她不想就这么离开舞蹈室。她决定再练练基本功，压压腿，下下腰，说不定身体放松了，灵感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走到把杆前，抬手扶住，慢慢抬起一条腿，压在把杆上。腿部的肌肉传来一阵酸痛，她咬着牙，一点点往下压。
舞蹈室的灯光依旧亮着，照着那个倔强的身影。窗外的夜色更深了，可苏漾心里的那点火苗，却没有熄灭。她知道，突破瓶颈的过程肯定很难，但她愿意等，愿意熬。因为她相信，只要初心还在，就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