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要塞里的气氛，像是暴风雨前的低压，沉闷而紧绷。虽然高层会议做出了“调查”和“中止幽灵师极端行动”的决定，但谁都知道，这潭水已经被我们这几条鲶鱼搅得浑不见底。
雷泽诺夫，现在该叫雷泽诺夫上尉了，他那枚崭新的红星勋章别在胸前，却没能让他脸上多出几分喜悦。
他手下的老兵又折了几个，补充来的新兵蛋子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敬畏和恐惧，这让他更加沉默。
瓦西里倒是如鱼得水，被调进了总部技术局，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实验室和资源，整天泡在关于“低语者”方碑和深空信号的数据海里，眼神里的狂热与日俱增，偶尔看向我时，都带着一种“你肯定还知道更多”的探究。
我？
我成了个微妙的“名人”兼“麻烦”。
战斗英勇奖章？
那玩意儿还不如一块压缩饼干实在。
倒是那个“特许接触非核心加密档案”的权限，成了我唯一感兴趣的东西。
趁着等待下一步安排（或者说，被观察）的间隙，我拉着瓦西里，以“协助分析”的名义，一头扎进了要塞那庞大而陈旧的档案数据库深处。
我们避开了那些标注着“绝密”、“起源”、“最高权限”的红色区域，主要在那些积满灰尘、快要被遗忘的“历史技术档案”和“跨部门协作备忘录”里翻找。
瓦西里对技术有着猎犬般的嗅觉，很快，他找到了一份被多次涂抹修改、最终被归类为“理论推演-封存”的厚重文件，标题是《基于统一场论的终极防御可行性研究——暨“铁幕”计划概念设计》。
“铁幕”
我心头一跳，就是会议上被低声提及的那个词。
我们迫不及待地翻开。
文件内容艰深晦涩，充满了复杂的数学公式和物理模型，但核心思想令人震撼：它设想利用一种超越时代的能量场生成技术，创造一个局部空间的“绝对时空闭锁”，任何形式的物质和能量攻击（按照文件说法，包括已知的所有物理武器乃至部分能量辐射）都无法穿透，真正意义上的“无敌护盾”。
然而，文件也用大量篇幅描述了其近乎绝望的技术瓶颈，能量需求如同黑洞，维持稳定性的计算量超越当时任何计算机的极限。
而且，强行扭曲时空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维度涟漪效应”和“观测者意识扰动”。
“这……这简直是神话”瓦西里看得如痴如醉，手指颤抖地抚过那些泛黄的图纸。
“如果能实现……但如果能量问题无法解决，这就是个空中楼阁。”
“也许……他们找到了别的路子？”我沉吟道。
想起了盟军基地里那差点引发自毁的“逻辑病毒”，还有尤里那防不胜防的心灵控制。
纯粹的物理防御走不通，会不会有人转向了更诡谲的领域？
比如，信息层面，或者意识层面？
紧接着，在另一堆关于“异常现象与心理战研究”的卷宗里，我们找到了一些更零碎、但更让人不安的记录。那是关于一个代号为“Y”的神秘人物的只言片语。
记录显示，“Y”曾主动接触过盟军和苏军的高层，展示了一种“超越常规物理攻击模式”的能力，能够直接影响甚至控制他人的思维和行为。
苏军内部对此分歧严重，一部分人认为这是强大的新武器，另一部分人则视其为洪水猛兽，最终“Y”在一次未明确记载的冲突后神秘消失，其部分研究资料散佚。
档案末尾有一句用红笔标注的、字迹潦草的评语：“其力量根源疑似与未知宇宙常数波动相关，危险等级：最高。所有接触项目永久冻结。”
“Y”……尤里，果然是他。
他的心灵控制能力，竟然也可能与宇宙层面的异常有关？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逻辑病毒”和“低语者”方碑都带着那种超越时代、甚至超越这个星球科技树的感觉。
我们面对的，很可能是一盘横跨多个势力、多种科技路线，但最终指向同一个星空威胁的巨大棋局。
【最终任务：揭示苏军内部异常并存活。任务完成。获得奖励：苏军动员兵能力（完整版）。检测到世界潜在威胁已确认，科技树解锁至苏军时代。】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标志着此行的主要目标达成。
我对苏制武器的精通达到了肌肉记忆级别，甚至脑子里还多了些如何鼓动新兵喊着“乌拉”冲锋的蹩脚技巧。
几天后，处理结果下来了，带着浓重的苏式妥协色彩：幽灵师被改组，其极端研究项目被叫停，部分“无害”技术被并入常规部队。
契尔年科等核心成员被送往某个“疗养院”进行“长期评估”。
瓦西里正式成为了总部技术局的研究员，专门负责分析“低语者”方碑（当然是在严格监控下）。
雷泽诺夫被调离了前线，晋升为某个新兵训练营的副主管，算是明升暗降，远离了风暴中心。
至于我，这个来历不明、作用关键又充满疑点的“列兵”，得到的安排是“等待进一步分配”。
我知道，这是变相的软禁和观察。
他们既忌惮我可能知道得太多，又对我展现出的“技术天赋”和“运气”抱有幻想。
站在要塞高处的观察平台上，我看着下方巨大的、如同蚁巢般忙碌的洞库，无数坦克、士兵、卡车在其中川流不息，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钢铁洪流依旧雄壮，但我知道，它的内部已经出现了裂痕，它的方向也因为更高层面的威胁而产生了微妙的偏转。
一部分人依旧坚信钢铁与火焰，一部分人开始仰望星空，恐惧着那未知的筛选者。
【新世界坐标已记录：红警-尤里复仇。传送准备中……】系统的提示如期而至，毫不拖泥带水。
尤里复仇……
那个心灵控制的专家，那片充斥着混乱、背叛与意识战争的泥潭。我几乎能想象到那里的疯狂景象。
就在传送前的眩晕感开始袭来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方漆黑的、模拟出来的星空背景板上，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并非模拟出来的光点，闪烁了一下，随即消失。
是幻觉？
还是……那个“深空坐标”的又一次不经意的显现？
没时间细想了。
熟悉的失重感和黑暗再次包裹了我。
苏军时代的钢铁洪流在身后远去，前方等待着我的，是尤里那诡谲难测的心灵世界。
这系统安排的“升级”之路，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消停。
我只希望，下一个世界的“欢迎仪式”，别又是开局就被“友军”追着满地图跑就好，虽然根据前几次的经验，这希望相当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