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巢崩塌的余波仍在星空间回荡，破碎的菌毯和虫族组织如同宇宙的伤疤，漂浮在铁原4的轨道上。
我藏身于一艘废弃的【华畿】侦察舰残骸内，ScV外骨骼多处破损，冷却液混合着之前战斗中沾染的虫族酸性血液，在甲板上凝结成诡异的紫黑色斑块。
琉璃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的干扰：
“主巢意识…最后波动…指向…虚空坐标…无法解析…” 她投射出的全息星图闪烁不定，标记出一个位于常规星图之外的虚无区域。
“连系统都无法解析？”
我擦拭着高斯步枪上干涸的黏液，试图让武器恢复基本功能。
系统界面本身也显得不太稳定，任务列表里，【摧毁被寄生的铁原4指挥中心】的任务状态依旧显示为“进行中”，尽管那个指挥中心理论上已经随着主巢的崩溃而一同毁灭了。
琉璃艰难地维持着信息流：
“系统数据库受到未知干扰，但检测到…强烈的灵能波动…与神族先遣队特征吻合…却又混杂着…虫族的生物信号…”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虫族和神族，这两个看似截然不同的种族，它们的能量特征同时出现在一个无法解析的坐标，这违背了所有已知的宇宙文明常识。
就在这时，侦察舰的残骸猛地一震，外部传来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声响。
我迅速移动到观察口，只见几艘造型奇特的飞船正用能量牵引束拉扯着这堆废铁。
它们并非虫族的生物舰，也不是神族流光溢彩的舰船，更非三方势力任何一方的制式装备。
它们通体漆黑，表面没有任何可见的舷窗或武器接口，移动时悄无声息，仿佛宇宙本身的阴影。
琉璃的警报等级提升：
“未知舰船，无法识别其科技来源，能量签名…极度隐晦，带有…非自然衰减特征。”
我启动ScV外骨骼的最低功率模式，将自己固定在舱壁阴影里。
这些“阴影舰船”似乎只是在收集战场残骸，它们对尚且完好的引擎或武器模块毫无兴趣，反而专门搜集那些沾染了虫族组织液或是被灵能灼烧过的碎片。
其中一艘阴影舰船靠近了我藏身的这片残骸，一道幽蓝色的扫描光束缓缓探入，扫过冰冷的控制台、凝固的血迹，以及我刚刚留下的脚印。
我屏住呼吸，ScV外骨骼的伪装涂层模拟着周围金属的环境色。
扫描光束在我前方半米处停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但最终并未深入，而是转向收集旁边一块镶嵌着跳虫镰肢的装甲板。
就在它们即将离开时，我胸口的灵能晶体——那颗从神族金字塔中带出、一直沉寂的玩意——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暖。
与此同时，外部的一艘阴影舰船动作瞬间凝滞了零点几秒，其光滑的黑色外壳上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色纹路，快得像是幻觉。
琉璃捕捉到了这一闪即逝的异常：
“检测到短暂的神族灵能共振，但…被立即屏蔽了。这些舰船…似乎在主动规避或隐藏与神族相关的特征。”
这个发现让我心头一紧。
它们不是在收集资源，而是在抹除痕迹？
抹除虫族和神族在此地交战过的痕迹？
阴影舰船很快完成了收集，如同它们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深空，消失不见。
周围的宇宙空间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琉璃确认道：
“它们离开了，未留下任何可追踪的能量轨迹。”
我松开固定扣，重新检查装备。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铁原4已经成了一片死亡之地，主巢虽毁，但零星的虫族单位仍在星球表面游荡，而三方势力……天知道他们是在互相追杀还是在收拾残局。
正当我准备寻找一艘还能动的逃生舱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并非物理上的冲击，而是意识层面的扰动。耳边响起无数细微的、无法理解的低语，像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又像是直接烙印在脑海。这些低语杂乱无章，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仿佛在揭示宇宙的终极奥秘，又像是在诱人坠入无底深渊。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虚空低语！”
琉璃的声音变得尖锐，她强行启动外骨骼的神经隔离系统，短暂的刺痛让我恢复了部分清醒。
“这种精神污染…与档案中记录的‘虚空幽影’现象高度吻合！它会侵蚀智慧生命的意志，最终导致意识崩溃或…异化！”
我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些萦绕不去的杂音。
“源头呢？”
“无法精确定位…低语弥漫在整个区域空间，但强度在以铁原4为原点向外扩散。推测…与主巢意识的最终崩溃有关，可能撕裂了某种…时空结构，连接到了不该接触的维度。”
系统界面在此刻再次弹出，带着不稳定的雪花纹：
【紧急任务触发：调查虚空低语源头并建立信标隔离。警告：此任务优先级高于一切。奖励：解锁“虚空形态”临时权限（高风险）。】
“虚空形态？”
我皱起眉头，这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安稳的能力。
琉璃回应：
“数据库无此权限记录，但任务描述提及‘隔离’，或许系统认为这是遏制低语扩散的唯一方法。”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
一艘涂装着【夏邦】玄鸟徽记、但船体上布满临时焊接和虫族酸蚀痕迹的突击艇，歪歪扭扭地靠近了这片残骸区。
它的通讯频道是开放的，里面传出岳擎元帅副官，现在应该是岳擎本人了，那沙哑而疲惫的声音：
“任何收到信号的【夏邦】单位…我是岳擎…铁原4指挥部已失陷…重复，指挥部已失陷…我们遭到了…无法理解的攻击…不是虫族…是影子…它们在脑子里说话…”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混乱，“…必须…警告…它们来了…”
突击艇的航行轨迹极不稳定，显然驾驶员的状态很差。
它没有发现我，而是径直朝着之前阴影舰船消失的方向追去，很快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岳擎还活着，但他的状态显然不对劲。
“影子”、“在脑子里说话”……他无疑也受到了虚空低语的影响。
“琉璃，分析岳擎的通讯，追踪他突击艇的跃迁痕迹。”
“痕迹非常微弱…但方向与系统标记的虚空低语源头区域存在高度重合。”
看来，不想卷入也不行了。无论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搞清楚这“虚空低语”和“阴影舰船”是什么，还是为了追踪岳擎可能掌握的线索，我都必须去那个危险的坐标看一眼。
我找到了一艘半损毁但核心引擎尚能工作的【章服】科研探针船。
它的体积小，能量签名低，适合潜行。
利用ScV外骨骼的工程能力，我勉强修复了它的导航和基础推进系统。
设定好琉璃计算出的初步坐标，探针船缓缓驶离了铁原4的坟墓。
窗外，破碎的星球和漂浮的残骸逐渐缩小。
而在跃迁引擎启动前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在铁原4背向恒星的阴影面，那片本应漆黑的空间中，有某种难以形容的、巨大的、如同瞳孔般的轮廓一闪而过。
是错觉？还是…那就是低语的源头？
跃迁启动，飞船被拉入超空间通道。在光怪陆离的流光中，那些虚空低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它们不再只是无意义的杂音，而是开始尝试组成某种…呼唤。
呼唤着我的名字。
琉璃加强了神经隔离，她的声音在我意识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宿主，提高警惕。我们正在主动驶向已知的危险。根据现有情报分析，此次遭遇的敌人，可能远超我们之前面对的任何存在。”
我握紧了手中的高斯步枪，感受着胸口灵能晶体传来的、与周围低语隐隐对抗的微弱暖意。
“我知道。但有些路，总得有人走。”
探针船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微光，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连星光都似乎被吞噬的未知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