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蹄的意识碎片？
这个消息如同在刘奕辰近乎麻木的大脑里投下了一颗炸弹。
那个亦敌亦友，最终走向未知的存在，竟然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的命运轨迹中？
此刻已容不得他细想。天空已被金色的拦截机群彻底覆盖，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下。
航空母舰如同悬浮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其庞大的身躯开始微微调整角度，主炮口隐隐有能量汇聚的迹象——它似乎打算亲自给予这座顽抗的堡垒最后一击。
“云织女士！情报确认吗？赵铁蹄的意识能做什么？”
刘奕辰一边从侧翻的金甲虫残骸中艰难爬出，一边在脑中间道，同时寻找着可以躲避拦截机第一波俯冲的掩体。
“无法完全确认，信号太微弱，且被神族的灵能网络严重干扰。”
云织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极快，“但从信号模式分析，他确实保留着部分自主意识，并且在尝试干扰巨像，乃至其上级单位的控制链路。
这或许是神族科技的一个致命缺陷，它们无法完全抹除强大人类意识的反抗意志…我需要时间进行深度破解，尝试与他建立更稳定的连接！”
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我们需要坚持多久？”刘奕辰躲进一段半塌的墙体后，看着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的拦截机弹幕，苦涩地问道。
“不确定！可能几分钟，也可能更久！而且…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云织顿了顿，声音压低。
“神族如此执着于攻击这个前哨站，甚至出动了航空母舰，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清除人类据点。它们可能…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某个人。你们内部，或许并不安全。”
内部不安全？
内奸？
刘奕辰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之前黑暗圣堂武士精准的伏击，以及神族部队总能找到防御薄弱点的诡异情况。云织的推测，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这时，石岳指挥官的声音在公共频道响起，带着一种决绝的平静：
“所有剩余单位，放弃外围阵地，收缩至核心堡垒区域！启动‘熔炉’协议！我们将在废墟中，给予它们最后的告别！”
“熔炉”协议！那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自毁指令！石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指挥官！等等！”
刘奕辰立刻切入指挥频道，来不及详细解释，只能长话短说。
“石岳中校！我是刘奕辰！我们或许还有转机！联邦首席科学家云织正在尝试进行远程支援，她需要时间！另外，小心内部！可能有渗透者！”
频道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激烈的交火声和爆炸声。
显然，刘奕辰的话信息量太大，且过于惊人。
几秒钟后，石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和极度的疲惫：
“…云织女士？…我明白了。‘熔炉’协议暂缓执行。各单位，依令收缩防御，尽可能拖延时间！至于内部…”他的声音骤然转冷，“我会处理。”
命令下达，残存的守军开始且战且退，放弃了一片片用鲜血染红的阵地，最终全部退入了由最厚重的合金构筑的核心堡垒主建筑内。
厚重的防爆门一道道落下，暂时隔绝了外面如同潮水般的拦截机和地面部队。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一旦航空母舰的主炮准备就绪，或者神族调动更强大的地面破城单位，这最后的庇护所也将被轻易撕开。
堡垒内部，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伤兵挤满了走廊，痛苦的呻吟与器械的滴答声交织。
还能战斗的士兵不足百人，分散在各个关键节点，脸上混杂着疲惫、绝望以及一丝因为石岳命令而强行提起的、茫然的希望。
刘奕辰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大口喘息着，快速更换着幽灵作战服的能量电池和所剩无几的狙击步枪弹药。
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每一个士兵的脸。
谁是内奸？他的目的是什么？
石岳站在中央指挥台前，脸色铁青，正通过内部监控和人员名单，快速排查着可疑对象。
但时间太紧，人员流动和伤亡又大，短时间内很难有结果。
突然，主能源控制室的方向，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和一阵激烈的枪声！
“怎么回事？！”
石岳厉声问道。
“指…指挥官！李震！是李震副官！他炸毁了备用能源转换器，还打伤了看守的技术兵！”通讯频道里传来士兵惊慌的报告。
李震！那个平时沉默寡言，做事一丝不苟的副官！他竟然就是内奸！
“抓住他！”石岳怒吼道，亲自带着一队卫兵冲向能源控制室。
刘奕辰也立刻起身跟上。当他赶到时，只见能源控制室内一片狼藉，一台关键的转换器正在熊熊燃烧，浓烟滚滚。
石岳的卫兵已经将李震逼到了角落，但他手中握着一个起爆器，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混合着狂热与恐惧的扭曲表情。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引爆身上的炸药，大家一起死！”
李震歇斯底里地喊道，他的眼睛，在烟雾中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与神族灵能类似的紫色光芒。
灵能暗示！刘奕辰瞬间明白了。
李震并非主动背叛，而是被神族用灵能控制了！
“李震！清醒一点！你被神族控制了！”
石岳试图靠近，声音中带着痛心。李震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军官。
“控制？不！是升华！”
李震疯狂地笑着。
“我看到了…更伟大的存在…人类…太渺小…太脆弱…唯有融入神族，才能获得永恒！指挥官…放弃抵抗吧…这是…唯一的出路…”
他的话语颠三倒四，显然精神已经被严重侵蚀。
“云织女士！能逆向破解他身上的灵能暗示吗？”
刘奕辰在脑中急切地询问。
“尝试中…目标精神波动极不稳定，强行破解可能导致其脑死亡…需要更直接的灵能接触样本…”
云织回应。
更直接的样本？
刘奕辰看着李震眼中那闪烁的紫光，又想起云织之前提到的赵铁蹄的意识碎片…一个大胆的想法形成。
他猛地抬起c-10狙击步枪，但瞄准的不是李震，而是他头顶上方的一处通风管道接口！
“砰！”
子弹精准地打断了接口的固定栓，一块沉重的金属盖板掉落下来，正好砸在李震持着起爆器的右手上！
“啊！”李震惨叫一声，起爆器脱手飞出。
“动手！”石岳抓住机会，如同猛虎般扑了上去，其他卫兵一拥而上，瞬间将李震死死按住。
刘奕辰快步上前，不顾李震的挣扎，将幽灵头盔上的一个多功能传感探头，强行按在了李震的太阳穴上。
“云织女士！样本采集！”
“…收到！信号特征分析中…确认是标准神族精神奴役波形，但混合了某种…更古老的、类似于尤里复仇时期的痕迹…奇怪…正在尝试构建反制频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神族攻击堡垒大门的撞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航空母舰的主炮充能光芒，透过观测窗，已经将整个指挥室映照得一片惨白。
“不行！反制频率无法完全清除奴役印记，只能暂时压制！他的大脑受损严重，随时可能…”云织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就在这时，被压制在地上的李震，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眼中的紫光疯狂闪烁，他猛地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一个冰冷、威严、带着灵能回响的陌生声音，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的脑海：
“顽抗的蝼蚁…你们的挣扎毫无意义…交出‘钥匙’…可赐予尔等…速死…”
钥匙？什么钥匙？
所有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不等众人反应，李震的抽搐骤然停止，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脑死亡，或者说，他大脑内的灵能印记被远程激活了自毁程序。
指挥室内一片死寂。内奸虽然被清除，但神族最后传来的信息，却带来了更大的谜团和恐惧。
“钥匙…”石岳喃喃自语，眉头紧锁，显然也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突然，刘奕辰感到怀中一阵异常的灼热！他伸手探入作战服内衬，摸到了那个他一直贴身携带的、从矿场安全屋获得的、老陈留下的便携式紧急通讯信标！
此刻，这个本该耗尽能量的信标，竟然自行亮起了微弱的红光，并且变得滚烫！
他下意识地按下了信标的显示按钮。
一行极其简短、由杂乱代码组成的讯息，投射在空气中。那不是人类语言，也不是神族符文，而是一种…刘奕辰在系统数据库最深处见过一次的、属于尤里时代的加密标识！而在标识下方，是一个清晰的、不断闪烁的坐标点，以及两个模糊的、几乎难以辨认的汉字残留影像——
“…周…破…”
周破云？
那个在第十卷被灵能腐蚀，最终在卵囊中消散的【夏邦】军官？
他的信息，怎么会以尤里的加密方式，出现在老陈的信标里？
这个坐标又指向何处？
一切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被云织检测到、存在于巨像残骸中的赵铁蹄意识碎片！
堡垒大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被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神族地面部队的先锋，已经冲了进来！
最后的防线，宣告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