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说的“废弃维护通道”,听起来像那么回事,真走到眼前,我觉得他怕不是对“通道”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这压根就是个被炸塌了半截、里面堆满建筑垃圾和可疑粘液的排水涵洞,散发着一种混合了腐烂物和工业溶剂的独特“芬芳”,比福顺号的底舱还要感人。
“你管这叫通道?”我捏着鼻子,感觉眼睛都被熏得有点疼。
老莫一边在一堆锈蚀的阀门盘上捣鼓,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这后面直通基地旧反应堆的冷却水过滤区,早就废弃八百年了。监控早就撤了,比走正门‘安全’。”
他用力拧开一个卡死的阀门,涵洞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一扇几乎被铁锈焊死的格栅门颤巍巍地打开了一条缝,刚够一个人侧身挤过去。
“里面情况不明,我最多送你到过滤区入口。后面怎么走,就看你的‘听力’和运气了。”
老莫递给我一个简陋的耳塞式通讯器,“保持联系,情况不对就撤,别逞能。”
红绫没说话,只是递给我一把看起来稍微靠谱点的格洛克手枪,外加两个弹匣。
我接过东西,把心一横,侧身钻进了那片散发着不祥气味的黑暗之中。
涵洞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还糟,脚下是滑腻的淤泥,头顶滴滴答答漏着不明液体。
我打开ScV维修臂上的头灯,微弱的光线在浓重的黑暗中劈开一小片区域。
凭借ScV能力对结构和震动的感知,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看起来不稳固的结构,像只老鼠一样在钢铁迷宫里穿行。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空气也稍微流通了些。
我关掉头灯,摸到出口,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布满粗大管道和废弃滤罐的空间,这里应该就是老莫说的过滤区了。
远处有机器低沉的轰鸣声传来,那是基地主设施仍在运行的标志。
根据老莫手绘的、抽象派风格十足的地图,我需要穿过过滤区,爬上西侧的维修竖井,就能抵达指挥中心下层的基础设施层。
那里监控会严密很多。
我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正准备行动,一阵压低的争吵声顺着管道传了过来,异常清晰。一男一女。
我立刻屏住呼吸,把自己缩进一个巨大的废弃滤罐后面。
“……这是滥杀,协议七的判定标准根本就是模糊的,连携带非标科技零件的流民都要清除?这违背了我们建立的初衷。”一个干练而带着愤怒的女声。
“琳副官,注意你的言辞。将军的命令就是最高准则。任何潜在威胁都必须被消除,这是为了大局。”一个低沉的男声回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大局?我看是偏执!我需要面见将军,当面陈述……”
“将军正在准备‘最终确认程序’,不见任何人。副官琳,执行你的巡逻任务,不要再质疑上级命令。”
脚步声响起,那个叫琳的女副官似乎愤然离开,而那个男声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琳?
副官?
就是老莫提到过的、那个可能对“净化协议”有异议的副官?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如果能争取到她,潜入的成功率会大大增加。
我立刻通过通讯器压低声音联系老莫:“老莫,听到吗?我听到琳副官和另一个军官的争吵,她似乎对‘净化协议’不满!”
“琳?她可是‘将军’的左膀右臂!你确定?”老莫的声音充满怀疑。
“确定!她刚才差点和另一个军官吵起来!我觉得可以尝试接触!”
“太冒险了!万一她是演戏……”
“没时间了!幽灵特务随时可能带人过来!这是我的机会!”我打断他。
“告诉我怎么能尽快找到她单独的机会!”
老莫在那边沉默了几秒,最终妥协了,语速飞快:“指挥中心三楼,东侧走廊尽头有个小休息室,她偶尔会去那里喝咖啡,通常是巡逻交接班后。但那里靠近核心区,守卫森严!”
足够了,我记下位置,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向着维修竖井摸去。
竖井比想象中好爬,满是锈迹的梯子还算牢固。
爬上顶层,推开一个伪装成通风口的盖板,我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指挥中心下层的一条昏暗走廊。
这里干净多了,金属墙壁泛着冷光,能听到远处规律的脚步声和仪器运行的嗡嗡声。
我凭借ScV能力对建筑结构的理解,以及【盟军大兵】带来的潜行技巧,避开巡逻队和摄像头,像一道影子般向着三楼移动。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终于,我摸到了东侧走廊,远远看到了那个小休息室的门。
运气不错,门口没人。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过去,休息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正是刚才争吵中那个声音低沉的男人,他肩章显示是个少校。
他脸色阴沉,似乎心情极差。
我立刻缩回拐角,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那少校左右看了看,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开。
机会,我等他走远,立刻闪到休息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琳副官警惕的声音。
“关于‘协议七’和滥杀,我想和你谈谈。”我压低声音,快速说道。
里面沉默了一瞬,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我立刻侧身挤了进去,反手关上门。
休息室里只有琳副官一人,她穿着笔挺的副官制服,面容冷静,但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
她看到我,瞳孔微缩,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一个被‘净化协议’追杀的倒霉蛋,也是可能帮你证明‘将军’出了问题的人。”
我举起双手示意无害,快速说道,“我听到了你刚才的争吵。你认为‘将军’不对劲,对吗?他可能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比如……一种逻辑病毒?”
琳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死死盯着我:“你怎么知道逻辑病毒?这是最高机密。”
“别管我怎么知道。我有证据,或者至少,有找到证据的线索。但需要你的帮助,拿到‘将军’被病毒控制的直接证据,才能阻止这场疯狂的‘净化’。”
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判断她的真实意图。
琳的眼神剧烈挣扎着,她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看了看我,最终,仿佛下定了决心,语速极快地说:“服务器房,‘将军’的私人服务器房有最高权限的日志,一定有异常记录。我知道一条备用权限通道,可以绕过部分核心安保,但只能到服务器房外围,里面的动态密码和守卫我无能为力。拿到证据,拷贝出来,我可以帮你洗脱‘净化’标记,但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成交”我毫不犹豫。
她立刻拿出一张电子密钥卡和一张简图塞给我:“这是权限卡和路线图,动作要快。巡逻队五分钟后就到这一层。”我接过东西,转身就想走。
就在我手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刺耳的红色警报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指挥中心。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人员潜入核心区域!警告!执行紧急封锁程序!”厚重的金属闸门从天花板轰然落下,封死了走廊两端,休息室的门也被自动锁死。
窗外,探照灯的光柱来回扫射。
“怎么回事?”琳副官惊怒交加地看向我。
“不是我触发的”我也懵了。
是那个离开的少校?还是幽灵特务已经锁定了我的位置?
砰!
休息室的门被暴力撞开,一队全副武装的基地守卫冲了进来,枪口齐刷刷对准了我。
“发现入侵者,就地格杀。”为首的士官厉声喝道。
琳副官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住手,他是我的线人。”
“副官琳,将军有令,任何与入侵者接触者,视为同谋,一并处理。”士官冰冷地回答,手指扣上了扳机。
没有警告,没有交涉,直接格杀?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军队流程。
完了,我看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知道任何解释和反抗都是徒劳。
在密集的枪声响起前,我最后看了一眼琳副官那震惊而绝望的脸,在心里默念:“系统,存档!”
【存档点“潜入指挥中心”已覆盖。】黑暗吞噬意识前,我只来得及吐槽一句:这盟军基地,从上到下都他娘的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