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南岭边界三千里，已入东荒域境内。
天色将暮，残阳如血，映照着下方连绵起伏的山峦。凌尘与沐雨晴御空而行，青衫与素裙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凌尘哥，前方就是‘断魂峡’了。”沐雨晴指着远处一道如天堑般的峡谷，“过了此峡，再行五千里便是天穹皇朝疆域。只是这断魂峡……素有凶名。”
凌尘神识扫过，峡谷两侧悬崖陡峭，怪石嶙峋，谷中瘴气弥漫，隐约可见白骨散落。更深处，似有数道隐晦气息潜伏，杀机暗藏。
“凶名？”凌尘轻笑，“看来有人不想让本尊安然归去，在此设了‘迎宾宴’。”
沐雨晴握紧青鸾剑:“是暗影殿？”
“八九不离十。”凌尘神色平静，“南岭山谷一战，本尊暴露《大荒吞天诀》，暗影殿若再不动作，反倒奇怪了。”
他话音未落，峡谷中陡然响起凄厉的哨声。
“咻——！！！”
哨声未歇，八道黑影从谷中冲天而起，如鬼魅般散开，呈八卦方位将凌尘二人围在中央。来人皆着黑袍，面戴鬼脸面具，气息阴森诡异，修为最低也是仙台三重天，为首两人更是达到仙台五重天！
“凌尘。”为首的黑袍人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交出《大荒吞天诀》全篇，自废修为，随我等回幽冥山脉，或可留你一命。”
凌尘打量八人，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物:“暗影殿倒是舍得下本钱，一次派出八位‘幽冥使’，其中还有两个五重天的‘幽魂使’。怎么，你们殿主就这么怕本尊成长起来？”
八名黑袍人气息齐齐一滞。
凌尘能一口道破他们的身份等级，显然对暗影殿极为了解！
“你……你究竟是谁？”另一名幽魂使厉声喝问，“为何对我暗影殿如此熟悉？！”
凌尘笑了，笑容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玩味:“本尊是谁？回去问问你们殿主影杀帝君，三百年前是谁把他打得跪地求饶，是谁在他神魂中种下‘诛仙剑印’，让他三百年不敢踏出暗月神朝半步？”
“放肆！”八人齐声怒喝，“敢辱殿主，死！”
话音落下，八人同时结印。黑袍翻飞间，八道漆黑锁链自虚空射出，链身刻满诡异符文，锁链末端是狰狞鬼爪，直取凌尘周身要害！
“幽冥锁魂链？”凌尘摇头，“影杀那老鬼，三百年了还是这点老掉牙的把戏。”
他不闪不避，任由八条锁链缠身。鬼爪扣住他四肢、脖颈、腰腹，锁链上符文亮起，爆发出侵蚀神魂的阴毒之力。
“得手了！”一名幽冥使大喜。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喜色凝固了。
因为凌尘身上，忽然泛起混沌色的光芒。光芒所过之处，幽冥锁链如冰雪遇阳般寸寸消融，那些侵蚀神魂的阴毒之力，更是被混沌气直接吞噬、炼化！
“这……这怎么可能？！”幽魂使骇然失色。幽冥锁魂链专克修士神魂，便是仙台六重天强者被缠住，也要吃个大亏。这凌尘不过仙台四重天，怎能如此轻易破之？！
凌尘活动了下手腕，语气遗憾:“还以为能有点新意，结果还是老一套。本尊时间宝贵，没空陪你们玩过家家。”
他踏前一步，右手虚握。
“大荒吞天——噬灵领域。”
以他为中心，方圆百丈空间骤然扭曲，化作一片混沌色的领域。领域内，八名黑袍人只觉周身灵力疯狂流失，连神魂都开始不稳，仿佛要被这片领域吞噬！
“不好！退！”幽魂使嘶吼，想要抽身后撤。
但已经晚了。
领域边缘升起混沌光幕，将八人死死困在其中。光幕上，万兽虚影游走，每一次扑击都撕扯下一片黑袍人的灵力、神魂、甚至生命力！
“啊——！”一名幽冥使惨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在领域中快速干瘪、风化，化作飞灰。
“这是……什么邪功？！”另一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修为在暴跌，从仙台三重天跌落到二重天、一重天……最终连轮海境都维持不住！
凌尘负手立于领域中央，如主宰般俯瞰八人挣扎。
“邪功？”他淡淡道，“此乃《大荒吞天诀》，鸿蒙帝尊所创，岂是你们这些蝼蚁能理解的？”
“鸿蒙帝尊？！”两名幽魂使如遭雷击，猛地想起殿主影杀帝君曾严令:凡遇《大荒吞天诀》传人，必须活捉，若不能活捉，则不惜一切代价斩杀，绝不可让其成长！
原来……此功竟是那位传说中陨落三百年的鸿蒙帝尊所创？！
“你……你是帝尊转世？！”幽魂使声音发颤。
“现在才想明白？”凌尘笑了，“可惜，晚了。”
他抬手一握。
“吞。”
领域骤然收缩。八名黑袍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混沌气彻底吞噬，化作八团精纯能量，没入凌尘体内。
仙台三重天、五重天修士毕生修为所化的能量，让凌尘的气息又凝实了一分。虽然距离突破五重天还有距离，但根基更加扎实。
领域散去，天空恢复清明，仿佛那八人从未出现过。
沐雨晴看着凌尘，美眸中满是震撼。她知道凌尘哥很强，但强到这种程度……挥手间灭杀八名高阶修士，其中还有两位仙台五重天，这简直匪夷所思。
凌尘察觉她的目光，转头笑道:“怎么，吓到了？”
沐雨晴摇头，眼神坚定:“不，只是觉得……凌尘哥你越来越厉害了。”
凌尘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哪到哪。待本尊重回巅峰，带你去看上界的星河璀璨，那才是真正的风景。”
他看向断魂峡深处，眼神渐冷:“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这些烦人的苍蝇清理干净。”
“峡谷里还有人？”沐雨晴问。
“不止有人，还有阵法。”凌尘神识扫过，“暗影殿倒是谨慎，明面上派八人截杀，暗地里还布下‘九幽炼魂阵’。此阵需九名仙台修士坐镇，方才那八人只是诱饵，真正的杀招在峡谷深处。”
他拉着沐雨晴降落峡谷。
谷中瘴气更浓，能见度不足十丈。四周怪石如妖魔乱舞，隐约有鬼哭之声回荡。
凌尘脚步不停，径直向峡谷最深处走去。所过之处，瘴气自动分开，仿佛惧怕他身上的混沌气息。
行约三里，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圆形空地，直径约百丈。空地边缘，九根漆黑石柱按九宫方位矗立，每根石柱顶端都盘坐着一名黑袍人，修为皆是仙台四重天！
石柱中央，地面刻着一座巨大的血色阵法，阵纹如血管般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凌尘，你果然来了。”正东石柱上的黑袍人缓缓睁眼，声音苍老，“能破八使截杀，确有几分本事。可惜，你太自负，竟敢踏入这九幽炼魂阵。”
凌尘扫视九人，笑了:“九个仙台四重天，布下这残缺版的九幽炼魂阵，就想困杀本尊？暗影殿是没人了，还是觉得本尊好欺负？”
“残缺版？”黑袍老者冷笑，“小子，你懂什么？此阵虽非完整，但炼杀你一个仙台四重天，绰绰有余！”
他双手结印，厉喝:“九幽归位，炼魂启！”
九根石柱同时爆发出漆黑光芒，光芒在空中交织，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将整片空地笼罩。巨网垂下无数黑色丝线，每一根都如毒蛇般扭动，刺向凌尘与沐雨晴。
丝线未至，一股撕裂神魂的剧痛已传来！
沐雨晴闷哼一声，脸色发白。这阵法专攻神魂，她的青鸾净世炎虽能克制阴邪，但对神魂攻击防御有限。
凌尘却神色如常。
他甚至有闲心点评:“九幽炼魂阵，完整版需九名仙台九重天修士坐镇，炼化神魂，抽取生机，便是圣人入阵也要脱层皮。你们这残缺版……啧，像小孩子过家家摆的玩具阵。”
话音未落，他体内混沌万兽相昂首咆哮。
龙相张口，喷出混沌龙息，将刺来的黑色丝线烧成虚无。
凤相展翅，洒下净世神光，驱散阵中阴邪鬼气。
麒麟踏地，阵纹震颤，九根石柱竟微微摇晃。
白虎啸天，音波如刀，斩断空中巨网！
“这……这是什么功法？！”九名黑袍人齐齐吐血，阵法反噬让他们神魂受创。
凌尘不答，一步踏出，已至正东石柱前。
“第一个。”
他一拳轰出，拳锋混沌气凝聚成狰狞兽首，一口咬向黑袍老者。
老者惊骇欲绝，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恐怖威压锁定，动弹不得！
“不——！！！”
拳至，人亡。
石柱崩塌，化作齑粉。
凌尘身影如鬼魅，在空地中连续闪烁。
“第二个。”
“第三个。”
“……”
每一声落下，必有一根石柱崩塌，一名黑袍人殒命。
短短三息，九根石柱全毁，九名仙台四重天，尽数伏诛！
凌尘立于废墟中央，张口一吸，九人的修为、神魂、乃至阵法残余能量，尽数被吞噬。他体内《大荒吞天诀》运转，将这些驳杂能量迅速炼化、提纯，化作自身根基。
仙台四重天巅峰的境界，又向前迈进一小步。
沐雨晴走过来，看着满地狼藉，轻声道:“凌尘哥，你现在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凌尘想了想，认真道:“打仙台六重天没问题，七重天能周旋，八重天……得跑路。”
沐雨晴:“……”
这回答也太实在了。
凌尘笑道:“修行之路，越到后期，境界差距越大。本尊虽能越阶而战，但也有极限。不过……”
他看向东方，眼神深邃:“待本尊整合东荒，踏平幽冥山脉，吞噬暗影殿分殿积蓄数百年的资源，突破仙台五重天轻而易举。届时，便是仙台八重天，也未必不能一战。”
正说着，他忽然神色一动，看向峡谷某处阴影。
“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阴影蠕动，走出一人。
不是黑袍，而是一袭灰衣，面容普通，眼神麻木，像是个寻常樵夫。但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让凌尘微微挑眉。
仙台六重天巅峰。
而且……此人的气息，与暗影殿那些阴森鬼祟之辈截然不同，反倒有种堂皇正大之感，只是这堂皇中，透着一丝诡异的不协调。
“阁下是？”凌尘问。
灰衣人拱手，语气平淡:“在下‘无心’，奉主人之命，来取帝尊项上人头。”
“主人？”凌尘眯眼，“影杀帝君？”
无心摇头:“主人名讳，不可言。主人只说，帝尊转世，祸乱已生，当诛。”
凌尘笑了:“又一个来杀本尊的。你们这些人，就不能换个新鲜说辞？”
无心不答，缓缓抽出一柄剑。
剑长三尺，通体灰白，剑身无锋，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之意。
“此剑名‘忘尘’，曾饮过圣人之血。”无心举剑，“请帝尊上路。”
话音落，剑已至。
没有华丽剑光，没有惊天声势，只是一剑平平刺来。但这一剑刺出的刹那，凌尘只觉周身时空都仿佛凝固，连思维都变得迟缓。
这不是速度太快，而是……这一剑中蕴含的“道”，影响了这片天地的规则！
“忘情剑道？”凌尘眼神一凝，体内混沌气疯狂运转，挣脱束缚，侧身避过剑锋。
剑尖擦着衣袖掠过，衣袖无声化作飞灰，露出的小臂上，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凌尘低头看了看伤口，血痕处血肉枯萎，仿佛被剥夺了生机。
“有意思。”他舔了舔嘴唇，“忘情剑道，斩断七情六欲，剥夺生机寿元。这等剑道，在上界也属罕见。你的主人，想必不是无名之辈。”
无心收剑，依旧面无表情:“帝尊好眼力。可惜，知道太多，死得越快。”
他再次出剑。
这一次，剑势变了。一剑化九，九剑化八十一，漫天剑影如网，每一剑都带着斩断情缘、剥夺生机的恐怖道韵。
凌尘不敢托大，混沌万兽相全力催动。
龙相盘绕护体，凤相喷吐神炎，麒麟踏地布防，白虎扑击破剑。
“叮叮叮叮——！”
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混沌气与忘情剑道碰撞，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将峡谷两侧崖壁削去数丈。
沐雨晴早已退到远处，青鸾剑出鞘，随时准备支援。但她知道，这种层次的战斗，自己贸然插手反而会成为凌尘哥的累赘。
战场中央，凌尘与无心已交手百余招。
无心剑法精妙，道韵深沉，每一剑都直指大道本质。凌尘虽功法逆天，但境界终究差了两重天，若非混沌万兽相玄妙无穷，早已落败。
“帝尊转世，不过如此。”无心忽然开口，剑势陡然加快，“若你只有这点本事，那今日便留在这里吧。”
他长剑高举，灰白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柄百丈巨剑。
“忘情九式·终极——斩红尘！”
巨剑斩落，所过之处，空间龟裂，万物凋零。这一剑，仿佛要斩断世间一切情缘因果，让众生归于寂灭。
凌尘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
丹田中，万兽之心晶核剧烈搏动，混沌万兽相咆哮着融入他右拳。
“本想留点底牌，既然你逼到这份上……”
他抬头，眼中混沌气流转如星河。
“那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吞天’。”
一拳轰出。
这一拳，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只有一片绝对的“虚无”。
巨剑斩入虚无，如泥牛入海，无声消散。虚无蔓延，所过之处，剑光、剑气、剑意，乃至无心身上的生机、修为、神魂，都开始疯狂流失，被那片虚无吞噬！
“这是……吞天本源？！”无心终于变色，想要抽身后退，却发现自己已被虚无锁定，动弹不得。
他眼中第一次露出惊恐:“你……你竟然已能调动吞天本源？！不可能！这至少需要仙台七重天修为才能……”
话未说完，虚无已将他吞没。
灰衣、长剑、人……尽数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凌尘收拳，脸色微微发白。调动吞天本源，对他现在而言负担极大，若非万兽之心加持，根本做不到。
但他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因为吞噬无心后，一股磅礴到难以想象的能量涌入体内。这能量中，不仅有无心仙台六重天巅峰的毕生修为，更有他修炼的“忘情剑道”道韵碎片！
“忘情剑道……倒是意外收获。”凌尘盘膝坐下，“雨晴，为我护法半日，我要炼化此物。”
沐雨晴重重点头，持剑立于凌尘身侧，警惕地扫视四周。
峡谷重归寂静。
只是这寂静中，杀机未散。
因为凌尘知道，无心的出现，意味着某个更可怕的敌人，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而这场归途截杀，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