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的震颤愈发剧烈,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哀鸣。来自深处的咆哮与爬行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夹杂着老沈(沈星河)那混合了疯狂与贪婪的冰冷意念,如同实质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灵魂。泉眼的光晕疯狂闪烁,映照出众人苍白而绝望的脸。
“来不及犹豫了!”凯恩独眼赤红,嘶声吼道,“阿健,黑牙!带人堵住深处洞口,能挡一秒是一秒!伊米尔,陈头,找找有没有其他出路或者能利用的地形!”
绝境之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阿健和黑牙对视一眼,一咬牙,带着还能动的几名护卫,冲向洞窟深处那个不断传来恐怖声响的黑黢黢洞口,利用残存的爆炸物和地形仓促构建防线。伊米尔和小文则拼命扫描四周岩壁和泉眼,寻找任何可能的生机。陈涛强撑着站起来,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落在曲微尘身上。
曲微尘站在泉边,狂风卷起她褴褛的衣角,露出的皮肤上裂纹中隐隐有灰金色的流光闪过。她闭着双眼,灵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在与体内那股不稳定的新生力量搏斗,同时疯狂分析着“寂灭心源”守护意识留下的碎片信息。
修复封印?需要同源高位格能量。她的“源初余烬”和星钥印记,似乎符合“高位格”,但属性是否“同源”?“寂灭心源”的能量本质是极致的死寂,而“余烬”是混沌,星钥是秩序,虽有联系,却并非完全一致。强行尝试,成功率几何?会不会引发不可控的异变?甚至……被这寂灭心源同化,成为它的一部分?
摧毁通道?同归于尽。这是最后的选择,意味着放弃一切希望。
强行突围?面对能与“寂灭主宰”部分融合的老沈,以及未知的怪物,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三条路,似乎都是死路。
“……外来者……时间……”“寂灭心源”那苍老的意念再次如同游丝般传来,比之前更加虚弱,充满了急迫,“……感应到……‘畸变聚合体’……已被完全唤醒……沈星河……正引导它而来……吞噬……一切活物……加固通道……”
畸变聚合体!看来就是那发出咆哮的怪物!
“……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苍老意念断断续续,“……逆向……共鸣……”
“逆向共鸣?”曲微尘心中一动。
“……以你之‘源初’为引……主动……短暂连接‘心源’核心……不是修复……而是……引发一次小范围的……‘归墟潮汐’……利用能量暴动……暂时冲垮……沈星河与‘主宰’的脆弱连接……甚至……可能重创‘聚合体’……”
“……但……此举极度危险……你的意识……可能被‘心源’无尽的死寂同化……迷失……你的身体……可能无法承受潮汐反噬……崩解……即便成功……‘心源’本身也会受损……外界屏障……将更加脆弱……”
逆向共鸣,引发归墟潮汐!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杀的计划!赌上自己的意识和肉身,去搏一线生机,但即便成功,也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后果(屏障脆弱)!
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了!
洞窟深处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和阿健的怒吼!防线与怪物接触了!
“顶不住了!那玩意根本打不死!”黑牙惊恐的叫声传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惨叫!
曲微尘猛地睁开双眼,左眼星辉闪烁,右眼混沌漩涡旋转,眼中再无丝毫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伊米尔!陈头!凯恩!”她语速极快,“听着!我有一个计划,但需要你们配合,也可能……会死!”
她迅速将“逆向共鸣”的构想和巨大风险用意念传递过去。
三人脸色瞬间剧变。
“不行!太危险了!你会死的!”伊米尔脱口而出。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曲微尘斩钉截铁,“相信我!也相信你们自己!我需要你们在我引发潮汐、老沈与怪物被重创的瞬间,不惜一切代价,冲向深处那个通道入口!那是唯一的机会!”
她目光扫过众人:“如果……如果我失控,或者潮汐失控……凯恩,你知道该怎么做!”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泉眼核心和洞窟结构,暗示必要时,执行最后的摧毁方案!
凯恩独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随即被钢铁般的意志取代,重重点头:“明白!”
陈涛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曲微尘一眼:“小心!”
伊米尔嘴唇颤抖,最终重重点头,开始飞快地计算潮汐可能的影响范围和众人最佳的冲击路线。
“帮我争取时间!至少三十息!”曲微尘说完,不再犹豫,转身面向那乳白色的泉眼,一步步走入冰冷的泉水中!
泉水没及腰际,精纯而矛盾的能量瞬间将她包裹。她不再抵抗,反而彻底放开了身心防御,将全部的灵识集中,引导着体内那缕灰金色的、不稳定的“余烬”核心,缓缓沉向泉眼深处,试图去触碰、去共鸣那个缓慢搏动的“寂灭心源”!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她的意识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无尽死寂的意念洪流冲击、淹没!无数破碎的古老记忆、绝望的情绪、冰冷的规则碎片涌入她的识海,试图将她同化!她的身体承受着内外能量的双重碾压,裂纹再次扩大,暗金色的血液将周围的泉水染上异色!
“呃啊——!”她发出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但眼神却异常清明,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星辉不灭,艰难地寻找着与“心源”核心共鸣的频率!
洞窟深处的战斗已呈白热化。那所谓的“畸变聚合体”终于露出了狰狞的全貌——那是由无数扭曲生物残骸、破碎兵器、甚至岩石强行糅合在一起的、高达数丈的庞然大物,没有固定形态,表面布满不断开合的嘴巴和挥舞的触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和毁灭气息!阿健和黑牙等人的攻击打在它身上,效果甚微,反而不断有护卫被触手卷走、吞噬,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老沈(沈星河)的身影,就悬浮在聚合体的头顶上方。他此刻的模样已大变样,半边身体覆盖着暗紫色的、类似“寂灭心源”能量的结晶,脸上爬满了诡异的纹路,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疯狂与贪婪。他手中托着那盏幽蓝油灯,灯焰暴涨,与聚合体以及洞窟深处的某种存在保持着联系,引导着聚合体前进。
“垂死挣扎!”他看着苦苦支撑的阿健等人,嘴角露出残忍的冷笑,目光越过他们,锁定泉水中那个正在与“心源”建立联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化为更深的贪婪和杀意,“想共鸣心源?痴心妄想!你的‘余烬’,终究是我的!”
他猛地催动油灯,一股强大的、带着“主宰”气息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巨锤,狠狠撞向曲微尘的意识!
就在这时——
嗡!!!
整个“寂灭心源”猛地一震!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混沌波动,以曲微尘为中心,轰然爆发!
她成功了!在最后关头,她找到了那丝频率,以自身“余烬”为引,强行撬动了“寂灭心源”的本源!
归墟潮汐,来了!
乳白色的泉水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随即又爆发出无法直视的灰金色光芒!一股毁灭性的能量冲击环如同水波纹般,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席卷整个洞窟!
“不——!”老沈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惊骇,他感觉到自己与“主宰”和聚合体的联系被这股狂暴的、蕴含着“归墟”意境的潮汐强行切断!油灯灯焰剧烈闪烁,几近熄灭!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喷出一口暗紫色的血液,身体表面的结晶出现裂痕,从聚合体头顶跌落!
而那庞大的“畸变聚合体”,首当其冲,被灰金潮汐扫过,发出凄厉至极的、仿佛源自无数灵魂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泼了强酸,迅速消融、瓦解,无数残骸化为飞灰!
冲击波所过之处,岩壁如同沙堡般崩塌,整个洞窟仿佛要彻底解体!
“就是现在!冲!”凯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把背起虚弱的陈涛,伊米尔、小文紧随其后,阿健和黑牙等幸存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随即反应过来,趁着老沈受创、怪物崩解、洞窟大乱的瞬间,用尽平生力气,朝着深处那个原本被聚合体挡住、此刻隐约显现的、散发着不稳定空间波动的通道入口冲去!
潮汐的中心,曲微尘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肉身都在被撕裂、被同化、被重塑。无尽的死寂与冰冷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但眉心的星钥印记和内心深处一丝不灭的执念,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死死守护着最后一点自我。
就在她即将彻底迷失的瞬间,她仿佛在那无尽死寂的心源核心最深处,“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不是一个冰冷的心脏,而是一个被无数灰色锁链缠绕、封印着的……微小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世界树的虚影?虚影中,似乎还沉睡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的光团……
但没等她看清,更强烈的湮灭感袭来,她的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
灰金色的潮汐缓缓平息。洞窟一片狼藉,面积缩小了近半,泉眼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几乎熄灭。老沈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浑身是血,气息萎靡,看着几乎报废的泉眼和消失的通道入口,发出不甘到极点的疯狂咆哮。
而曲微尘的身影,则静静漂浮在变得浑浊的泉水中央,生死不知,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凯恩等人,是否成功冲入了通道?
而曲微尘在“心源”深处惊鸿一瞥看到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