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一月十七日,凌晨二点零一分。
凤阳县,小鬼子第十三师团临时指挥部所在的一处宅院内。
师团长荻洲立兵中将猛地从睡榻上坐起,厚重的棉被滑落在地。
那一声从南京方向传来的沉闷巨响,绝非寻常炮火,更像是什么大型仓库被殉爆的动静。
他厉声喝道:“卫兵!副官!”声音带着一丝被惊醒的沙哑和不易察觉的惊惶。
一名守在外间的副官立刻拉开门帘,快步走了进来,神色紧张:“师团长阁下!”
荻洲立兵一边快速穿着军装,一边下达命令:“刚才的爆炸声,从哪里传来的?立刻去查明情况!命令各部,提高警戒级别!”
一种久经沙场的老将所特有的战场直觉让他感到不妙。
副官躬身领命:“嗨依!”随后转身匆匆跑了出去。
师团指挥部很快被彻底唤醒,电台滴滴答答的声音变得急促而密集,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十几分钟后,一份初步报告被送到了荻洲立兵面前。
副官的脸色发白:“阁下,初步确认……是定远方向。定远火车站遭到猛烈袭击,守备队发来最后求援电文后通讯中断。定远县…定远县联系不上,电话线可能被剪断,电台也无应答。”
荻洲立兵一拳砸在桌面的地图上:“八嘎!哪里来的敌人?有多少人?”
“情况不明…火车站电文称遭遇优势敌军强攻,火力凶猛。定远县…完全失联。”
荻洲立兵的心猛地一沉。
定远县失联,这比火车站遇袭更糟糕,意味着指挥系统可能被瞬间摧毁。
他立刻指向地图:“命令!池河镇、藕塘镇、桑涧镇所有驻军,立刻向定远县和火车站方向驰援!前沿部队,严密监视蚌埠方向支那51军的动向,没有命令,不准擅自出击!”
他最担心的,是这是中国军队策划的一次大规模反攻。
他的第十三师团一路从池河追击至此,弹药消耗极大,库存已严重不足。
原定明天就有一列军列将补给运抵凤阳,可定远火车站遇袭,铁路线很可能已被切断……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视,从定远到南京,足足一百六十多公里。
一旦蚌埠的大夏军队主动出击,那他的第十三师团可就要陷入高强度消耗战,仅凭现有弹药,恐怕连两天都撑不住。
南京的第十六师团就算立刻出发,在这一百多公里的路上,谁敢保证不会遭到层层阻击?
到时候他的第十三师团就完了!
想到这里,荻洲立兵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他必须将最坏的可能性上报:
“立刻给南京司令部畑俊六司令官发报!电文:我部后方重要据点定远疑似遭支那军主力突袭,详情待查。然敌选择此地,时机刁钻,恐意图切断我补给线,围歼我第十三师团。我军弹药储备告急,请求司令部尽快研判敌情,并协调第十六师团做好紧急支援准备!”
他知道这封电报会在南京掀起多大的波澜。
刚刚接替松井石根的畑俊六,绝对承受不起损失一个整师团的代价。
……
几乎在荻洲立兵被惊醒的同一时间,严明翊正带着他的直属大队百余名精锐,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快速穿行在乡间小道上,他们的目标是池河对岸的藕塘镇。
夜色浓重,寒风刺骨,但这支队伍行动迅捷而无声。
每个士兵的体能都远超凡俗,急行军后的疲惫被灵泉水带来的强大恢复力快速驱散。
严明翊更是如此,他精神高度集中,灵泉空间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雷达,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缓慢扩散。
他能“感觉”到前方道路的轮廓,感知到远处村庄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一些零散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意识波动——那是分散驻扎的小鬼子小队。
突然他抬起右手,握紧拳头。
整个队伍瞬间静止,所有士兵立刻寻找掩体,枪口指向外界,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发出任何多余声响。
严明翊闭上眼睛,将感知力聚焦到前方约几百米外的主干道上。
他“看”到了一幅画面:一支约一百五十人的小鬼子队伍,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怪异的方式前进。
他们队形松散,每个人都在左顾右盼,脚步犹豫,仿佛不是在行军,而是在散步。
几辆卡车的残骸歪倒在路边,还在冒着黑烟。
是小鬼子的援兵。
一支已经被地雷吓破了胆的援兵。
严明翊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打了个手势,方天翼和魏大勇立刻猫腰凑了过来。
严明翊的声音压得很低:“前面有一队鬼子,刚从雷区爬出来,吓破胆了~!人数一百五左右,没有重武器。绕到他们侧翼,准备吃下他们。”
“是!”两人眼中凶光一闪。
大队立刻改变方向,利用复杂地形和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迂回到了这支惊魂未定的小鬼子分队侧翼的一片小土坡之上。
那队小鬼子果然如严明翊所感知的那样,行进速度堪比龟爬,几个工兵拿着探雷器在前方哆哆嗦嗦地比划,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
他们刚刚在不到三公里的路上连续踩了三片雷区,炸死了几十号人,汽车全废了,整个队伍都处在崩溃的边缘,这大半夜也没地去抓平民来趟雷,只能小心前进。
严明翊趴在土坡之上,缓缓举起了手中的自动手枪。
经过灵泉水强化的视力在黑暗中也能清晰锁定目标。
他锁定了那个正在指手画脚的小鬼子少尉。
“打!”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首先扣动扳机。
“砰!”小鬼子少尉应声倒地。
紧接着上百颗手榴弹如同冰雹般从侧翼的黑暗中砸向小鬼子队列!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瞬间将小鬼子队伍炸得人仰马翻,火光映照出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
还没等他们从爆炸中反应过来,十多挺挺捷克式轻机枪(每个小队都有一挺,这还是严明翊死皮赖脸的在萧山令那里磨来的。)和几十支步枪组成的密集火力网,如同镰刀般扫过混乱的队伍。
战斗毫无悬念。
这支小鬼子本就士气低落,遭此突如其来的侧翼猛烈打击,瞬间失去了所有组织。
零星的反击很快就被精准的点射扑灭。
不到五分钟,枪声彻底停歇。
公路上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呻吟声。
“补枪!打扫战场!动作快!”严明翊下令。
士兵们迅速冲出掩体,两人一组,熟练地对每一具小鬼子尸体,无论死活,都在头部补上一枪。
这是严明翊的死命令,绝不留下任何后患。
随后开始快速打扫战场。
他们撬开小鬼子的弹药盒,将里面的6.5mm有坂步枪弹整整齐齐地塞进自己空余的子弹袋里。
手雷更是收集的重点,每个士兵都尽可能多地往身上挂。
“团长,这些破枪咋办?”
“全部破坏掉,一根能用的都不能给小鬼子留下!”严明翊命令道。
有了命令士兵们捡起地上的三八式步枪,双手握住枪托,猛地往地上一磕!
只听“咔嚓”一声,木托断裂,枪管也出现了明显的弯曲。
带着这些缴获的步枪是累赘,但绝不能完好地留给小鬼子。
士兵们纷纷动手,或用脚踹,或找石头砸,将几十支三八式步枪彻底破坏。
在这个过程中,严明翊看似随意地走在战场上,脚下踢开几个小鬼子尸体,俯身似乎捡起了什么。
当他直起身时,手中已经多了十几枚日式手雷,顺手就抛给了旁边的士兵。
“拿着~!”没人注意到,那十几枚手雷其实是从他的灵泉空间里直接取出来的。
……
就在严明翊直属大队轻松吃掉这支小鬼子援兵的同时,整个特种团另外二十九个大队,如同二十九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插进了小鬼子第十三师团看似庞大的身躯上。
定远周边方圆数十公里的区域内,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彻底打破了夜的沉寂。
某个仅有半个小队小鬼子驻守的公路哨卡,突然遭到来自黑暗中的精准射击,哨兵和探照灯同时被打掉,紧接着就是一阵猛冲和短暂的白刃战,哨卡被连根拔起。
一座连接池河两岸的木桥上,被安装了大量的炸药。
一声巨响后,木桥从中断裂,燃烧着坠入河中。
一段至关重要的铁路线,铁轨被撬起、炸弯,枕木被堆起来烧毁。
一支由三辆卡车组成的小鬼子运输队,在行驶途中突然陷入一片火海——他们碾上了反坦克地雷(严明翊特供版tNt),紧接着道路两旁的机枪和步枪火力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来,车队瞬间瘫痪,所有物资连同车辆被焚毁。
更多的地雷,被工兵们以更加刁钻古怪的方式,埋设在各条主干道甚至辅路上,继续拖延和威慑着所有试图机动的小鬼子。
第十三师团指挥部里,荻洲立兵面前的电话和电报已经彻底疯了。
“报告!桑涧镇遭到袭击!敌军火力凶猛!”
“宋俯村守军请求支援!我们被包围了!”
“铁路线多处被破坏,修复需要时间!”
“运输队在刘铺附近遭遇伏击,全员玉碎!”
一份接一份的噩耗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份都像一记重锤,敲在荻洲立兵的心口上。
他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地图上仿佛每一个点都在向他求救。
他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少中国军队渗透了进来,更找不到对方的主攻方向。
这根本不是小股部队的骚扰,这是一场精心策划、覆盖整个后方的全面破袭战!
南京城中华中派遣军总司令部。
畑俊六同样一夜未眠。
他看着荻洲立兵发来的第二封、第三封求援和告急电文,脸色铁青。
参谋们激烈地争论着,却谁也拿不出一个确切的方案。
敌情不明,援军不敢轻动,前方的第十三师团似乎正在被无形的敌人一口口撕碎。
畑俊六捏着电文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上任伊始,就面临如此险恶的局面。
第十三师团若是真的被打残,他的司令官生涯,恐怕也要随之终结了。
夜,还很长。
枪炮声和恐慌,正以定远为中心,向着小鬼子占领区的每一个角落急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