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残破的菏泽城。
白日的枪炮声暂时停歇，只剩下零星的冷枪和伤兵的哀嚎在废墟间回荡，更添几分死寂。
在这片死寂之下，杀机正在暗夜中流动。
直属特战营的士兵们，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在断壁残垣间快速穿行。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无声，每一步都落在阴影里，每一个转身都避开月光可能照射到的区域。
方天翼蹲在一处半塌的院墙后，锐利的目光扫过前方街道尽头那处灯火明显多于其他地方、且戒备森严的大型院落。
那里原本是城内一位乡绅的宅邸，高墙深院，结构坚固。
“旅座判断得没错，这地方最像。”方天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魏大勇和几名分队长：“外围明哨四个，暗哨至少两个，墙角有机枪阵地。鬼子把这里守得跟铁桶一样，里面肯定有大鱼。”
魏大勇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凶悍的光芒，他紧了紧握在手中的毛瑟手枪，低声道：“管他什么鱼，剁了再说！”
“行动~！”方天翼没有多余的话，右手向前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
杀戮，开始了。
几名负责外围清理的特战队员，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行。
对付固定哨，他们用的是淬毒的弩箭和特制的匕首。
弩箭破空，发出极其细微的“嗖”声，墙头一个探身张望的小鬼子哨兵喉咙便被贯穿，一声未吭地软倒。
几乎是同时，另一名隐藏在废墟堆里的暗哨，被从背后摸上来的队员用匕首从下颌处狠狠刺入，搅碎了大脑。
贼九，特战营不是特种旅里最好的狙击手，此刻正趴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屋顶瓦砾之后。
他手中那支经过改造的狙击步枪，枪口前端加装了一个简易的消音器——这是旅里一个曾经是钳工的能人，根据旅座严明翊描述的原理，用多层金属片和隔层手工搓出来的玩意儿。
当然效果远不如后世得消音器，而且开上几十枪就可能报废，消音效果也只是让枪声变得沉闷、不那么刺耳，但在这样的夜袭中，已经足够。
他稳稳地端着枪，十字准星牢牢套住了院落墙角那个机枪阵地里，正抱着轻机枪打盹的小鬼子主射手的头部。
“噗！”
一声略显沉闷的枪响。那名小鬼子主射手脑袋猛地向后一仰，红白之物溅了旁边副射手一脸。
副射手刚来得及露出惊恐的表情，第二声沉闷的枪响接踵而至。
外围障碍被迅速、安静地清除。
“上！”魏大勇低吼一声，第一个跃出掩体。
他身后，数十名特战营士兵如同出闸的猛虎，分成数个战斗小组，直扑院落大门和侧墙。
“手榴弹！”
几颗冒着白烟的木柄手榴弹被精准地扔进了院门后的哨位和窗户。
“轰！轰隆！”
爆炸声瞬间撕破了夜的宁静，也彻底惊动了院子里的小鬼子。
“敌袭！支那人摸上来了！”院内顿时响起一片日语惊呼和杂乱的脚步声。
“打！”
特战营士兵根本不给小鬼子组织防御的时间。
爆炸的硝烟还未散去，魏大勇已经一脚踹开被炸得歪斜的大门，手中的毛瑟手枪瞬间切换到连发模式。
“啪啪啪啪啪——！”
弹匣里的二十发子弹在几秒钟内倾泻而出，将门后试图冲过来的几名小鬼子警卫打得浑身冒血，踉跄倒地。
他身后的队员立刻跟进，手中的捷克式、毛瑟手枪泼洒出密集的弹雨，死死压制住院内的小鬼子。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特战营士兵三人一组，背靠背，交替掩护射击、前进、投弹。
他们的动作娴熟得如同本能，火力配合天衣无缝。
小鬼子警卫虽然悍勇，但在这种高效、冷酷的室内近战绞杀下，完全处于下风，不断被压缩、分割、击毙。
方天翼没有参与正面的强攻，他带着一个小队，如同鬼魅般从侧面翻过高墙，直插院落的核心区域。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迅速锁定了一间灯火通明、人影幢幢，且不断有小鬼子军官进出的大屋。
“那里！”方天翼抬手一指。
不用他再多说，身边的队员已经用手榴弹和自动火力清理了屋外的零星抵抗。
方天翼一脚踹开房门，手中的毛瑟手枪瞬间点射。
“砰！砰！”
屋内两名正准备举枪的小鬼子参谋应声倒地。
房间内第十四师团长土肥原贤二正脸色铁青地站在一张地图桌前，几名高级参谋围在他身边，脸上写满了惊慌。
看到破门而入的方天翼等人，土肥原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指挥刀。
“八嘎！你们……”一名站在土肥原身前的参谋官试图拔枪。
“噗！”贼九从窗外射来的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他的眉心。
方天翼根本没有丝毫停顿，他的枪口在进入房间的瞬间就已经锁定了被众人隐约护在中间的土肥原。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动作，眼神冰冷，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三发子弹，呈一个极小的品字形，精准地钻入了土肥原贤二的胸口。
这位小鬼子中将师团长身体剧烈一震，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缓缓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图上，鲜血迅速染红了地图上“菏泽”的区域。
指挥部，被端掉了。
几乎就在特战营攻入指挥部院落的同一时间。
“咻——嘭！”
“咻——嘭！”
“咻——嘭！”
三发耀眼的红色信号弹，从城外大夏军指挥部的位置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划出三道刺眼的轨迹，将整个菏泽地区映照得一片血红。
严明翊站在指挥部门口，抬头看着那三颗信号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冰冷的决然。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长沉声道：“命令，总攻开始。一战定乾坤。”
下一刻，地动山摇！
城外所有早已标定好射击诸元的炮兵阵地，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山炮、野炮、迫击炮……所有能够得着的火炮，将暴雨般的炮弹倾泻到小鬼子在城外的残余阵地，以及城内小鬼子控制的区域。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汇聚成一股毁灭的洪流，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小鬼子的阵地瞬间被火光和硝烟吞噬，残存的工事被炸上天，人体和装备的碎片在冲击波中四散飞溅。
炮火尚未完全延伸，嘹亮的冲锋号就已经响彻原野！
“杀啊——！”
东、西、北三个方向，无数身穿灰蓝色军装的大夏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战壕中跃出，排山倒海般冲向小鬼子摇摇欲坠的防线。
城内一直在顽强坚守的特三团、特四团阵地上，也爆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
“兄弟们！总攻了！跟小鬼子拼了！”一名团长挥舞着手中的驳壳枪，第一个跳出街垒。
“杀！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所有坚守的士兵，积蓄了一天的怒火和斗志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们从沙包后、从屋顶上、从炸塌的房屋废墟中冲了出来，向着当面的小鬼子发起了凶猛的反冲击。
内外夹击！
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小鬼子，彻底陷入了混乱。
联队联系不上师团指挥部，大队联系不上联队，中队、小队各自为战。
他们被大夏军迅猛的攻势迅速分割、包围在一个个狭小的区域里。
有的小鬼子士兵在军官的驱使下，发起了绝望的“万岁冲锋”，挺着刺刀嚎叫着冲向大夏军的机枪阵地，然后成片成片地被扫倒。
有的则试图依托坚固房屋负隅顽抗，但很快就被大夏士兵用手榴弹和炸药包连人带房子送上天。
战斗从深夜一直持续到天际泛白。
枪声和爆炸声逐渐稀疏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大夏士兵清扫战场时的吆喝声和零星的补枪声。
通讯兵几乎是跑掉了鞋，冲到严明翊面前，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旅座！捷报！特战营成功摧毁小鬼子第十四师团指挥部，确认击毙师团长土肥原贤二！
我主力部队已基本肃清残敌，第十四师团主力……被我们全歼了！”
指挥部里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赢了！
他们真的全歼了小鬼子一个甲种精锐师团！
这是开战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胜！
严明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狂喜。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那个代表第十四师团的小旗子已经被拔掉，换上了一面鲜艳的蓝色小旗。
他做到了。
利用土肥原的骄横和贪婪，精心设下这个巨大的包围圈，示敌以弱，请君入瓮，最终关门打狗，一举歼灭了这支小鬼子劲旅。
此战必将震动全国，沉重打击小鬼子的嚣张气焰。
但他也清楚，这场胜利，是无数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而且战争还远未结束。
他走出指挥部，登上附近一段相对完好的城墙。
初升的阳光刺破黎明前的黑暗，洒在他的身上，也照亮了下方的战场。
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焦土遍地，战火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
一面布满弹孔却依旧顽强飘扬的大夏军旗，插在最高处的废墟上，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菏泽，被打烂了。
但第十四师团的末日，也正是在这片废墟上被注定。
严明翊默默地行了一个军礼，既是向这片染血的土地致敬，也是向所有在此战中牺牲的英灵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