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医院特护病房外的走廊安静肃穆。
方天翼、魏大勇和贼九三人如同三根标枪,呈三角站位守在房门两侧及斜对面窗口,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确保这个区域处于绝对控制之下。
他们甚至提前与医院方面做了简单沟通,暂时限制无关人员靠近这一楼层区域。
这是严明翊手下警卫的标准安保程序,尤其是在长官进行非公开会面时。
严明翊独自一人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他手中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布质手提袋。
宫丽正靠坐在病床上,背后垫着松软的枕头。
经过几天的休养,加上灵泉水潜移默化的效果,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原本因失血而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些许红润。
看到严明翊进来,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坐直一些,却牵动了背部的伤口,让她微微蹙了下眉。
“严长官。”宫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严明翊走到床边的桌子旁,将手提袋放下。
他的动作稳定而精准,放置物品时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宫小姐,感觉好些了吗?”严明翊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宫丽的面色和姿态,这是长期战场环境下养成的习惯,通过观察判断对方的身体状态。
“好多了,多谢严长官关心,也多谢您上次……”宫丽的话没说完。
严明翊微微颔首,没有在那个话题上深入。
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手提袋,语气带着一丝郑重:
“宫小姐,这次你受伤,归根结底是受我牵连。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对你的恢复有所帮助。”
他首先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个白色的小瓷瓶,瓶身素净,没有任何标签:
“这是祛疤修复药膏,从白鹰国搞到的,对促进伤口愈合、淡化疤痕效果不错。你背部的伤……希望能用得上。”
祛疤?
宫丽先是一喜。
作为女性,哪怕性格再直爽,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尤其是在背部这样大面积的位置。
严明翊这份礼物,可谓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但紧接着,意识到这药膏是要用在背部——那个被他亲手清理过伤口、此刻想来仍觉得有些私密和异样的部位——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再次泛起了红晕,眼神有些闪烁,低声道:“谢谢……让您费心了。”
严明翊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羞赧,或者说刻意忽略了这一点。
他又从袋子里取出了一个扁平的、造型相当精致的金属小酒壶。
酒壶外壳是黄铜材质,打磨得光滑,边缘有些许使用留下的磨损痕迹,显得颇有岁月感。
他将酒壶递向宫丽,“这个是用药材泡制的药酒。度数很低,性质温和,不会影响伤口愈合,反而里面的药材成分能活血化瘀,加快恢复。你可以少量喝一点。”
药酒?
这两个字落入宫丽耳中,简直如同天籁!
她那双因为数学演算而总是显得冷静睿智的眼睛,此刻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天知道她这个隐藏的小酒鬼,因为受伤被医生严禁饮酒,又被妹妹宫玉看得死死的,这几天有多么煎熬!
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真的可以喝?”她几乎是抢也似的接过那个小酒壶,触手微凉,沉甸甸的。
得到严明翊肯定的眼神后,她再也按捺不住,拧开壶盖,也顾不上什么淑女仪态,仰起头就“咕咚”狠狠灌了一大口。
酒液入口,预想中高度酒的灼烧感并未出现,反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清冽甘醇,带着一丝淡淡的、类似草木的清香,顺着喉咙滑下。
一股温润的暖意随之在胃里化开,并向四肢百骸缓缓扩散,连背部伤口的隐痛似乎都减轻了一分。
这酒……好奇特!
好好喝!
“哈……”宫丽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眼睛眯了起来,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她又忍不住小抿了一口,仔细品味着那独特的口感。
美酒入喉,心情大好,再看严明翊时,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仅救了自己的命,心思细腻(送祛疤膏),还如此“懂”自己(送酒),再加上妹妹之前科普的那些辉煌战功和冷峻强悍的军人气质……
宫丽觉得,严明翊怎么看怎么顺眼,比她之前在国内外见过的所有所谓精英才俊,都要顺眼无数倍!
就在这时,病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宫玉之前借口去打热水,很有眼色地离开了,此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窗外的光线透过玻璃,在严明翊深色的中山装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棱角分明的侧脸。
宫丽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向来不是扭捏的人,在国外求学多年,更是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欣赏就是欣赏。
借着那两口药酒带来的微醺暖意和陡然提升的勇气,宫丽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严明翊,非常直接地开口:
“严长官,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上你了。”
“……”
严明翊正准备放下袋子里其他水果等物品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确实对宫丽这种西式做派的直率有所耳闻,但当这直球真的砸到自己身上时,感受还是截然不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他抬起眼,迎上宫丽那双毫不避讳、充满了坦诚和期待的眼睛。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
严明翊迅速收敛了那一丝意外,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他没有表现出被冒犯,也没有显露出欣喜,只是用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回应道:“宫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有一位未婚妻。”
这是他目前能给出的,最直接也最合适的理由。
宫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
她确实没料到严明翊已经有了婚约。但这抹意外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就被她性格中的执着和乐观迅速冲散。
她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挺直了腰背(尽管这个动作让她微微吸了口冷气),目光更加坚定地看着严明翊,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你只要没结婚~!我就有机会~!”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严明翊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炽热、敢于直接表达爱意的女孩,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他经历过尸山血海,指挥过千军万马,应对过各种复杂的局面,但被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女孩如此直白地“宣告竞争”,还是头一遭。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宫丽因为激动和些许疼痛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她背后那厚厚的纱布。
最终,他选择将话题拉回现实。
“宫小姐,其他的事情,暂时都不重要。”他的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安心养好伤。一切,等伤好了再说。”
说完他不再给宫丽继续发挥的机会,微微点头示意: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先告辞了。这些东西,请你务必收下。”
然后他转身,迈着军人特有的、沉稳而规律的步伐,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传来他低声对警卫吩咐的声音,接着脚步声渐远。
严明翊离开后没多久,宫玉就提着一个其实根本没打多少热水的暖水瓶,鬼鬼祟祟地溜回了病房。
她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姐姐半靠在床上,一手紧紧攥着那个精致的金属小酒壶,另一只手抚摸着那个白色小瓷瓶,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甜蜜、兴奋和坚定神色的、近乎“痴傻”的笑容,眼神飘忽,明显沉浸在某种美好的遐想之中。
宫玉的大眼睛立刻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脸上露出了然的、极其八卦的笑容。
她蹑手蹑脚地凑到床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宫丽,压低声音,充满好奇地问:
“姐~!快老实交代!我刚才好像看到严长官出去了……你们俩……单独在房间里,都聊什么了呀?你看你,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