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金红色能量擦着后背喷过去，把李默背上那个装“颜料”罐子的布袋烤出一股焦糊味。他头都没回，脚下一滑，人已经和卡恩背靠背贴在了那根相对完好的支撑柱后面。柱子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衣服传来，暂时隔开了四面八方泼洒的彩色能量乱流和疯子们的尖叫。
成了。李默飞快地掂量了一下收获——背上布袋里几罐顶级“颜料”沉甸甸的，腰包里那些“能量残渣”隔着隔绝材料都能感到它们不甘心的脉动。这一趟不算白来。
但光拿点东西就跑，跟超市零元购有什么区别？太掉价了。
他眼角余光瞥向中央那颗“心脏”。那玩意现在跟发了羊癫疯似的，脉动完全没了节奏，大片区域被卡恩刚才那一下染成了灰败的“死寂”色，像生锈的华丽齿轮卡在那里，其他部分则疯狂闪烁、喷涌着失控的能量，试图弥补被污染区域的“功能缺失”。整个空间像打翻了的染缸，又被扔进了搅拌机，混乱、浓烈、而且……能量浓度高得离谱。
奥瑞坎那张写满了“研究”、“铸造”和“收藏癖”的脸，还有维塔利安传来的那个带着“小心”标签的“炉心”坐标，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要在那些地方玩得转，肚子里这点存货，恐怕不太够。家里那位“拥夜者”碎片大爷，自从吃了“种子”晶体后就一直半睡半醒，一副“马马虎虎，还行吧”的德行，指望它关键时刻出力，得先把它喂饱、喂馋了。
眼前这锅打翻了的、用各种顶级“情绪颜料”和“概念能量”熬成的“彩虹浓汤”，不就是现成的自助加餐区？
李默舌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一股铁锈和甜腻混合的味道。他侧头对卡恩快速低语：“守一下，给我十秒。不，五秒。”
卡恩没说话，只是将“净尘”横在身前，剑身上银色符文逐一亮起，一股稳定、坚实的秩序场域以他为中心撑开，将周围试图侵蚀过来的混乱彩色能量推开一小圈。他左臂重新亮起的银光里，那些未被驱散的彩色光丝像活过来的小蛇，在秩序能量的约束下缓缓游动，非但没有削弱他，反而让他的净化力场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韧性”。
李默不再犹豫。他向前踏出一步，直接走出了卡恩撑开的秩序场域。
狂暴、混乱、带着各种极端情绪碎片的彩色灵能立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甜腻的诱惑、冰冷的算计、狂躁的战意、腐烂的暖流……各种感觉试图直接钻进他的毛孔，冲垮他的理智。
李默深吸一口气——虽然吸进去的也都是这鬼味道——然后，双手在胸前虚虚一合。
将《万灵噬魂归墟秘典》的心法运转到极致，同时，引动了识海中那柄一直温养着的归墟剑魄的一丝真意。
嗡——
一股无形的、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要吞没的“空”与“寂”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猛然扩散！
最先遭殃的是那些涌到他身前三尺的彩色灵能。它们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布满无数微型漩涡的墙壁，瞬间就被“粘”住了。欢愉的粉紫色光雾挣扎着想要变幻形态，却被强行“捋”成呆板的色带；狂怒的金红色能量试图爆燃，却被无声地“掐”灭了火苗；诡谲的靛蓝色思虑流刚刚编织出半个谜题，就彻底“宕机”，凝固成毫无生气的色块。
但这还不够。这只是防御和湮灭。
李默要的，是“吃”进去。
他虚合的双手缓缓拉开。在他双掌之间，一个拳头大小、漆黑如最深沉宇宙、连周围崩散的光线都仿佛被它吸进去的微型归墟漩涡，凭空生成。
这漩涡一出现，整个“幻光之芯”的混乱噪音似乎都低了一档。不是声音小了，而是某种更本质的“存在感”被它霸道地夺取了。
李默眼神一凝，双掌猛地朝前一推，不是推向某个敌人，而是推向头顶斜上方——那里，正有一道因为管道断裂而失控喷涌的、混合了至少三种顶级“颜料”特质的、粗壮如龙卷的能量洪流！
归墟漩涡脱手飞出，见风就长，瞬间膨胀到水缸大小，漆黑的核心旋转出令人心悸的吸力，精准无比地“嵌”进了那道能量洪流的正中央！
“滋——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玻璃同时被巨力碾碎的声响。那道狂暴的能量洪流，就像一条被捏住了七寸的彩龙，猛地僵住，然后身不由己地、疯狂地朝着那漆黑的漩涡中心“坍缩”进去！
漩涡来者不拒，贪婪地吞噬着一切。金红的战意、靛蓝的思虑、还有一股粘稠的、带着蓬勃生机的“丰饶绿”，这些原本互相冲突、极不稳定的高浓度能量，在落入归墟漩涡的瞬间，就被至高无上的“归墟”道韵强行碾压、粉碎、剥离了所有属性和“情绪”，还原成最原始、最精纯的能量本源和法则碎片！
然后，这些被“预处理”过的精纯养料，通过李默与漩涡之间那无形的联系，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地倒灌进他的体内！
“呃——！”
李默身体剧震，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秩序圣躯的暗银色纹路在他皮肤下疯狂闪烁，仿佛超负荷运转的电路。海量的、被强行“净化”过的能量冲入经脉，冰冷、沉重，却又带着一种万物终将“归寂”的霸道真意。他化神中期的修为壁垒，在这股不讲道理的灌注下，发出了清晰的、如同冰面开裂的“咔嚓”声。
瓶颈，松动了。而且不是一丝丝，是肉眼可见地在被冲垮！
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幽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色泽。视野里，整个“幻光之芯”不再是混乱的垃圾场，而变成了一个充满“食物”的食堂。那些依旧在喷涌的彩色能量，在他眼中变成了流淌的“汤”；那些破碎的管道和设施，是盛菜的“盘子”；甚至那些癫狂的“工匠”和低阶恶魔，他们身上缠绕的灵能，也成了可以随手摄取的点心。
这才对味。李默心里那点因为潜入侦查而积攒的憋闷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观察？分析？周旋？那都是手段。最终的目的，永远是把看到的好东西，变成自己成长的养分。邪修正道，自在逍遥，逍遥的前提是，你得有把整个混沌食堂当自家后厨的胃口和本事！
他一边疯狂吞噬着那道被漩涡锁定的能量洪流，一边还有余力分出一缕心神，捕捉着从“心脏”深处传来的、那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暴怒的古老意志。
“大师”快坐不住了。家被砸了，珍藏的食材正在被人当街狂吃，换谁都得上火。
李默甚至能“听”到调色师那完美声音此刻已经完全变调，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在灵能层面疯狂回荡，试图组织残余力量来打断他。
但没用。卡恩守在他身后，净尘剑划出的银色轨迹如同不可逾越的屏障，将几个试图冲过来的、身上彩光还算明亮的“工匠”轻易逼退。其中一个冲得太猛的，被卡恩左臂银光里游出的彩色光丝沾上，动作顿时一僵，脸上露出了极其古怪的、混合了愉悦和茫然的表情，愣在了原地。
就是现在，该“致谢”了。
李默心念一动，那吞噬能量洪流的归墟漩涡猛地一颤，旋转速度再次飙升！将最后一股精纯能量抽干后，漩涡本身也因为这超负荷运转而变得极不稳定，边缘开始崩散出细碎的黑色闪电。
“多谢款待，‘乐子神’家的厨师长们。”李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能量的轰鸣和远处的尖叫，“‘画布’我带走了，边角料我也帮你们处理了。这顿‘艺术大餐’的火候，我大概有数了。下次你们‘大师’想玩‘寂灭美学’，可以直接找我下单，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地‘借’别人的颜料。”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对着那颗已经半死不活、却被“大师”意志强行稳定住部分区域的“心脏”，遥遥一指！
那行将崩溃的归墟漩涡，被他用最后一丝操控力，如同投掷一颗不稳定的黑洞炸弹，笔直地射向了“心脏”表面、那片被卡恩污染成灰败色区域的正中央！
“留点纪念品，不用找了！”
“不——！！！”调色师和“大师”的意志同时爆发出绝望的怒吼。
漆黑的漩涡无声无息地“粘”在了灰败的“心脏”表面，下一瞬，内部极不稳定的归墟之力彻底爆发！
没有光，没有热。只有一片绝对的、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都被短暂抹去的黑暗，以那个点为中心，瞬间扩张到直径数米！黑暗所过之处，“心脏”那坚固无比的水晶血肉混合材质，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字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部分！连带那片灰败的污染区，以及附近几条关键的能量输送管道，一同被“归墟”掉了！
整个“幻光之芯”猛地一暗，所有残余的光芒和能量流动都出现了刹那的停滞，仿佛它的“脉搏”被狠狠掐断了一瞬。
“走！”
李默低喝一声，体内的能量因为刚才的吞噬和最后那一击而奔流不息，甚至有些鼓胀。化神中期的壁垒已经千疮百孔，只需稍加引导就能突破。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卡恩闻声立刻收剑，两人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朝着来时那扇门户的方向冲去。来时的通道或许已经不安全，但猴子那边应该已经按计划，在外围制造了足够的混乱，并且标出了至少一条备用的撤离路线。
他们如同两道影子，在愈发暗淡、能量开始系统性崩溃的“幻光之芯”中疾掠。身后，是那颗“心脏”发出濒死般的哀鸣，是调色师意志崩溃的尖啸，是“大师”那古老、粘稠、蕴含着无边狂怒与一丝……奇异贪婪的注视，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心脏”最深处的某个维度涌出，试图锁定他们。
但那注视很快就被“心脏”自身的崩溃和归墟残留的扰动所干扰，变得模糊不清。
李默和卡恩一头扎进门户，冲入那条泛着白光的短通道。身后“幻光之芯”的末日景象被迅速甩远。
直到冲出来时通道，重新回到相对正常的、弥漫着机油和尘埃味道的前哨站下层管道，李默才稍稍放缓脚步，感受着体内奔涌的、亟待梳理的精纯能量，以及怀中那些沉甸甸的“颜料”罐和能量残渣。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条正在缓缓闭合、内部隐约传来坍塌闷响的通道，舌尖回味了一下刚才吞噬时，那些被强行剥离了情绪的、冰冷而强大的能量本源滋味。
色孽的“艺术”流水线参观到此结束。门票钱付了，纪念品拿了，还顺手把厨房的灶台给砸了，最后吃了顿主厨特供的浓缩精华版“情绪浓汤”。
这趟前哨站之旅，值了。
现在，该找个安静地方，把这顿大餐好好消化掉，然后……该去琢磨琢磨，怎么吃“铸星者”奥瑞坎那桌更新鲜、也更棘手的“静寂深渊”正席了。
李默摸了摸怀里维塔利安给的那个坐标数据芯片，指尖传来金属冰凉的触感。
还有那个“炉心”。能让审判官特意提醒“小心”的地方，里面的“菜”，恐怕也不是一般的“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