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镜渊织影：倒影里的织命者
星槎的舷灯突然暗了三秒，再亮起时，所有仪表盘的指针都在逆时针旋转——林野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织命针，针尖竟浮着一层镜面粉末，在星光下泛着诡异的银蓝。
“坐标紊乱。”阿银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她正疯狂敲击控制台，“我们被拽进‘镜渊’了，这是传说中‘万界倒影’的夹缝地带。”
林野走到舷窗边，外面的星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原本璀璨的星轨化作液态的银河，顺着无形的镜面缓缓流淌。更惊人的是，每个液态星轨里都浮着一个模糊的影子——有的穿着他的旧工装，有的举着断裂的织命针，还有的正将一枚星核玉佩扔进黑洞。
“是‘未选之路’的你。”阿银调出全息投影，画面里跳出无数个“林野”的资料卡，“镜渊会折射出所有你‘本可以’的人生轨迹，据说闯进来的织命师，九成会被困在自己的倒影里，把虚幻当真实。”
话音刚落，最靠近星槎的液态星轨突然炸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林野”破镜而出。那人手里攥着染血的罗盘，左眼嵌着枚机械义眼，嘴角勾起冷笑：“哟，选了‘温情路线’的小家伙，还带着个累赘。”
林野皱眉——这个倒影的记忆他有印象：三年前在“遗忘沼泽”，他曾有机会接受机械族的改造，用记忆换永生，当时被老守契人一巴掌打醒。此刻对方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显然已经吞噬了镜渊里十七个倒影的能量。
“你的网太‘软’了。”黑风衣倒影甩出一条由齿轮组成的命线，缠向阿银，“织命师就该像钢铁一样，斩断所有牵绊才能抵达巅峰。”
林野挥出织命针，银线在空中绷成锐角，精准挑开齿轮命线：“牵绊不是累赘，是网的锚点。”他指尖一绕，银线化作星链，将黑风衣倒影缠成茧状，“你困在镜渊，不是因为强，是因为冷。”
茧中的倒影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竟硬生生撑开裂缝：“你以为守着那些‘温暖’就能走远？看看那个倒影——”他突然狂笑，指向右侧的液态星轨。
那里浮着个穿白袍的“林野”，正跪在祭坛前，用同伴的骨血浇灌命网。阿银看得脸色发白：“那是‘献祭路线’的倒影？老守契人的笔记提过，有人为了快速提升织命术，会用活人的情感当养料。”
白袍倒影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缓缓抬头，脸上的符文亮起：“林野，你以为拒绝献祭是仁慈？上次在‘哭砂星球’，若你肯用那队难民的恐惧织线，就能提前三天堵住时空裂缝，何至于让七名队友被沙虫吞噬？”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林野的记忆——哭砂星球的沙暴里，他确实为了保护难民耽误了最佳时机，至今背包里还留着队友染血的头巾。林野的呼吸乱了半拍，银线命网竟跟着震颤。
“看，你也在怀疑。”白袍倒影站起身，祭坛上的骨血命线开始蠕动，“情感只会让你犹豫，只有绝对理性才能织出完美的网。”
“完美？”林野突然笑了，他拽出藏在胸口的旧怀表，表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老守契人、阿银和队友们在沙漠篝火旁的合影。“你知道这张照片在我的命网里是什么吗？”他将怀表按在液态星轨上，银线瞬间顺着照片纹路蔓延，“是‘韧性节点’。上次在黑洞边缘，是这张照片的能量撑住了命网的撕裂。”
怀表接触到星轨的瞬间，白袍倒影的祭坛突然崩裂。那些骨血命线碰到照片的微光，竟像冰雪般消融。林野趁机收紧银线，将白袍倒影捆进茧中：“你织的不是命网，是墓碑。”
就在这时，所有液态星轨同时沸腾。无数个“林野”破镜而出——有沉迷权力的，有沦为傀儡的，有自封神明的……他们的命线交织成黑色巨网，压向星槎。
阿银突然想起什么，翻出老守契人留的羊皮卷：“上面说，镜渊的核心是‘自我否定’，倒影越强，织命师的自我怀疑就越重。”她将羊皮卷抛向林野，“卷尾画着个符号，说是用‘初心线’能破局！”
林野接住羊皮卷，指尖抚过卷尾的符号——那是他初学织命术时，老守契人教他打的第一个结，当时他笨手笨脚，把线缠成了死结，老守契人却笑着说：“死结有死结的韧性，比活结更难扯断。”
“原来如此。”林野突然解开自己的命网，任由那些银线散开。倒影们见状狂笑，以为他要放弃抵抗，却见林野捡起最粗的一根银线，笨拙地打起那个“死结”。
这个结打得歪歪扭扭，却在触碰到黑色巨网的瞬间爆发出金色光芒。所有倒影的命线碰到金光，都像被烫到般缩回，那些嚣张的“林野”们开始变得透明——穿黑风衣的机械眼闪烁着困惑，白袍的符文渐渐黯淡，连自封神明的倒影都露出了迷茫。
“你们不是我。”林野的声音在镜渊中回荡，“我会犹豫，会犯错，会把队友的头巾藏在背包里，但我从未后悔。”他举起那个歪扭的死结，“这才是我的命线——不完美，却真实。”
金色光芒中，倒影们一个个化作星尘，融入液态星轨。镜渊的“融化”开始逆转，液态星轨重新凝聚成璀璨的星链，只是每条星链上都多了个小小的死结印记。
阿银看着控制台恢复正常的指针，长舒一口气：“老守契人诚不欺我，‘初心’果然是破镜渊的钥匙。”她转头看向林野，突然笑出声，“你刚才打那个死结的样子，跟三年前在沙漠里把帐篷扎反时一模一样。”
林野摸了摸鼻尖，耳根微红。怀表在掌心发烫，照片上的篝火仿佛真的暖了起来。他望着镜渊外重新清晰的星海，突然明白老守契人说的“织命即织心”是什么意思——所谓命网，从来不是冰冷的规则，而是把所有真实的碎片缝在一起，哪怕歪歪扭扭，也是独属于自己的完整。
星槎缓缓驶出镜渊时，林野将那个歪扭的死结系在了舷窗上。银线在星光下轻轻晃动，像在诉说一个关于“接纳不完美”的秘密。远处，万界织命师联盟的接引信号再次亮起，这一次，林野没有拐弯——他知道，无论联盟里有多少规则等着他，只要带着这根初心线，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而镜渊深处，最后一个倒影望着星槎离去的方向，缓缓松开了攥紧的拳头。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倒影，口袋里露出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那是林野成为织命师前，母亲塞给他的最后零食。此刻，少年倒影的嘴角扬起与林野如出一辙的弧度，化作星尘消散在星轨里。
原来，所有倒影的终点，都是与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