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朝会,气氛凝重。废太子李承乾、失势魏王李泰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每个人都谨言慎行。
李世民宣布了立晋王李治为太子的决定,并公布了一套辅政班底:以长孙无忌为太子太师,房玄龄为太子太傅,褚遂良为太子宾客,而王泽,则被任命为太子詹事府少詹事。
这个任命引起了轻微的骚动。长孙无忌、房玄龄、褚遂良皆是元老重臣,辅佐新太子理所应当。但王泽,一个年仅二十、虽有军功和岭南政绩却资历尚浅的年轻侯爷,跻身此列,着实扎眼。许多人看向王泽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疑虑。
散朝后,王泽正准备去东宫拜见新太子,却被长孙无忌叫住。
“王少詹事,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廊下僻静处。长孙无忌看着王泽,目光深沉,没有了昨日宴席上的隐约敌意,却更显复杂:“陛下将辅佐太子之责,亦托付于你,可见对你期许之深。”
“下官年少识浅,往后还需长孙太师多多指点。”王泽态度恭谨。
“指点谈不上。”长孙无忌缓缓道,“太子仁厚,乃国家之福。然为君者,仅仁厚不足以驾驭天下。往后,朝堂政事、经史教化,自有老夫与玄龄、登善(褚遂良字)操心。至于……格物革新、财赋经济、军备边防这些实务,王少詹事既然擅长,便多费心吧。”
王泽心中一动。长孙无忌这番话,看似分工,实则是划定了界限——传统的朝政、人事、教化,是他们这些元老的领域;而王泽所长的“新学”“实务”,可以去做,但不要越界插手核心权力。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默认的合作前提?
“太师所言甚是。下官必当尽心竭力,做好分内之事,以实务助太子殿下稳基业、惠民生。”王泽表态清晰:我只做实事,不争权。
长孙无忌微微颔首:“如此甚好。太子殿下还在东宫等候,王少詹事请吧。”
第一次正式拜见太子李治,是在东宫崇文馆。年仅十四岁的李治,身形尚显单薄,面容清秀,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紧张和依赖。他显然已从父皇和太师那里知道了王泽,行礼后便有些急切地问起岭南的风土人情、海船番商,眼中充满好奇,暂时忘却了身处政治漩涡中心的压力。
王泽耐心解答,言语生动,又适时将话题引向格物之学的趣处和务实的重要性。李治听得入神,渐渐放松下来。初次见面,气氛融洽。
此后数月,王泽的生活重心移到了东宫。他并不每日讲授高深道理,而是通过带领李治观摩将作监改良、核算户部新式账册、甚至微服去长安西市观察商贸、去京郊查看新农具试用情况等方式,潜移默化地灌输“重实务、察民情、讲效率”的理念。同时,他也将岭南行之有效的市舶司管理、水勇建设等经验,整理成册,供李治阅览。
长孙无忌等人对王泽这种“非正统”的教学方式起初颇有微词,但见太子确实开阔了眼界,对国事民生兴趣日增,且王泽严格遵守“不涉核心朝政”的界限,便也默许了。朝堂上逐渐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长孙无忌集团掌控着官员任免、礼法教化等传统权力;而王泽则利用皇帝和太子的信任,在财政、工部、军备(通过程咬金等将领)等领域,稳步推行他的“格物新政”——统一度量衡、推广标准零件、优化驿站系统、扩大格物院招生(尤其面向寒门和匠户子弟)。
这种平衡脆弱而现实。王泽知道,长孙无忌等元老对他依旧心存忌惮,只是目前需要他这股“新血”来办实事、稳定太子、平衡其他可能崛起的势力(如某些可能倾向魏王旧党的官员)。而他,也需要借助元老们的威望和现有的行政体系,来推行自己的理念,避免过早成为众矢之的。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合作,也是一场无声的竞赛。王泽在积蓄力量,培养未来的人才(通过格物院),等待时机。
贞观六年秋,这种平衡被一件事打破——李世民下旨,为王泽与长乐公主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