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上突然自燃的幽光让所有人都是一惊!那光芒并非火焰,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能灼伤灵魂的诡异能量,它扭曲着,似乎想要凝聚成某个符号,却又力不从心。
“是禁锢的反扑!”林序大喝,强行稳住被冲击的金光,“它在阻止我们窥探真相,也想彻底引爆这怨灵!”
许今朝强忍着脑海中翻涌的婉儿情绪和灵魂层面的刺痛,他的手指并未收回,反而更坚定地虚按在躁动的玉簪之上。掌心血契传来的暖流与他的意志合一,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而是将一股混合着理解与安抚的精神意念,顺着那联系传递过去。
“婉儿姑娘,”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能量冲突中显得异常清晰,“你看那信!它在害怕!害怕我们看清真相!它想永远困住你,让你成为它汲取痛苦的源泉!你甘心吗?!”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婉儿怨灵混乱的意识中。她血红的眼睛猛地转向那燃烧着幽光的信笺,那上面扭曲的字迹,此刻在她眼中仿佛化作了狰狞的鬼脸。是啊,为何这信上的字,总让她越看越绝望?为何她的怨念会被放大到如此地步,连自我都无法挣脱?
一丝清明,如同黑暗中透出的微光,在她被怨恨充斥的心头闪现。
“呃啊——!”她发出一声不再是纯粹悲伤,而是夹杂了愤怒与醒悟的尖啸!周身暴涨的怨气不再无差别地攻击,而是猛地调转方向,如同血色的洪流,狠狠撞向那散发着幽光的信笺!
“就是现在!”林序抓住机会,净化金光陡然强盛,配合着婉儿怨灵自身的冲击,如同熔岩遇上寒冰,发出“嗤嗤”的剧烈声响!
丁屿禾也将所有灵力灌注到防护阵法中,铜钱叮当作响,清辉闪耀,稳住剧烈震荡的空间。
许今朝感到玉簪上的抵抗力量骤然减弱,那冰冷的禁锢之力在内外夹击下,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崩解!
信笺上的幽光发出一声尖锐得不似人声的哀鸣,最终彻底湮灭。那张信纸也随之化为飞灰,消散在空中。
与此同时,那支断裂的玉簪“啪”地一声轻响,落回妆匣底部,其上萦绕的黑气尽数散去,恢复了温润洁白的本质,只是那裂痕依旧刺目。
随着外来禁锢之力的消失,女子怨灵婉儿周身的滔天怨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衰减、平复。她血红的眼睛渐渐恢复正常,变回了一双清澈却盛满悲伤的杏眼,那两道血泪也停止了流淌。
她虚影变得比之前更加淡薄,几乎要融入空气中。她低头看了看恢复原状的玉簪,又抬头看向许今朝、林序和丁屿禾,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释然,有感激,还有一丝未能亲手质问负心人的遗憾。
她对着三人,盈盈一拜。
没有声音,但一个清晰的、带着解脱意味的意念传入他们心中:
【多谢……诸位……助我挣脱枷锁……虽未能……亲口问他……但……我已明白……困住我的……不仅是他的负心……更是……他人的恶意……】
【此间……执念已了……我……该走了……】
她的虚影开始化作点点莹白的光粒,如同夏夜的萤火,缓缓向上飘散。那笼罩整个静心斋的阴冷悲伤气息,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
悬挂在廊下的那盏白色“念灯”,光芒逐渐暗淡,最终“噗”地一声轻响,彻底熄灭。
西厢房内,恢复了古宅应有的、纯粹的破败与寂静。只是那梳妆台上的妆匣和玉簪,见证过一段悲欢,也承载过一场阴谋,如今只余下历史的尘埃。
(在怨灵解脱、光点飘散的静谧时刻,又一段记忆涌入许今朝脑海)依旧是那间“竹心小筑”的雅室,窗外竹影婆娑。谢执的伤势已好了大半,与许清源对坐于窗下棋坪旁。
许清源执白子,落子从容,嘴角噙着浅笑:“守之兄于阵法之道,见解独到,清源佩服。”
谢执执黑子,眉宇间虽仍有属于镇灵人的疏离,但眼神已比初遇时柔和许多:“澈之过誉。你于星象卜算、医理杂学,无一不精,才令人惊叹。”他顿了顿,看着许清源,“你身上灵力波动不显,却能窥见诸多玄妙,实乃异数。”
许清源微微一笑,眸光清澈见底:“天地之大,道法万千。灵力并非唯一途径。譬如这棋局,纵横之间,亦可推演天地,窥见兴衰。师门所学,不过是些窥探命运轨迹的微末伎俩罢了。”他话锋轻轻带过,并未深谈自家传承。
谢执也未追问,只是道:“世间如澈之这般通透者,不多。”
“世间如守之兄这般,愿以己身镇守一方安宁者,更少。”许清源落下一子,语气带着真诚的敬佩。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一玄一白,气质迥异,却莫名和谐。那是风雨到来前,短暂而珍贵的宁静时光。
记忆消散,许今朝对许清源的观感更加复杂。一个博学、通透、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
“结束了……”丁屿禾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和恢复平静的妆匣,松了口气,小脸上带着一丝感伤。
林序也抹了把汗:“总算解决了。‘归墟’这帮家伙,真是无孔不入!”
三人退出西厢房,天井中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乌云散开,一弯新月悬在天际,清冷的月光洒落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静心斋的封禁似乎随着婉儿的解脱而消失了,他们很顺利地走出了大门,重新回到了现代城市的边缘。回头望去,那座老宅在月光下静静矗立,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即将走入历史的建筑。
经过静心斋一事,许今朝更加刻苦地练习林序教的基础符咒,虽然进展缓慢,但那份专注与坚持,让林序和丁屿禾都暗自点头。
谢执的意识连接在这些日子里逐渐变得清晰、稳定。许今朝能感觉到,灵魂另一端那冰冷的源流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
这天傍晚,许今朝刚结束一轮符咒练习,正在整理桌面。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突然,他身侧的空气微微扭曲,一股熟悉的、收敛了许多却依旧存在的寒意弥漫开来。
紧接着,一个虽然依旧半透明、但轮廓清晰稳定、几乎与真人无异的虚影,缓缓在他身旁凝聚成形——
玄色长袍,墨发如瀑,面容俊美苍白,凤眼冰冷深邃。他这次凝聚的虚体,比之前在戏院天台那次更加凝实、持久,显然魂力恢复了不少。他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目光扫过熟悉的环境,最后落在许今朝身上。
“恢复了?”许今朝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询问一个晚归的室友。
谢执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却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隔阂:“嗯,暂且无碍。”他的目光落在许今朝左手上那些练习符咒留下的淡淡朱砂痕迹上,“你……在修习符咒?”
“嗯,跟林序学点基础,总不能一直当累赘。”许今朝坦言。
谢执沉默了一下,道:“循序渐进,勿要贪功冒进。”算是难得的认可与关心。
这时,听到动静的林序和丁屿禾也从里间跑了出来。
“谢师祖!您能凝实虚体了!”丁屿禾激动得小脸通红,眼睛亮晶晶的,想靠近又有些不敢。
林序也松了口气:“太好了!您恢复过来,我们就更有底气了。”
谢执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再次回到许今朝身上,语气变得凝重:“静心斋之事,吾已感知大概。那信笺上的禁锢手法……与当年‘归墟’暗算我师门时,残留的痕迹有几分相似,虽更为粗糙隐蔽,但核心同源。”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们似乎在不断试验、改良这种利用和放大生灵执念的手段。婉儿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枢灵’,并阻止他们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