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漾听到钟少杰还在IcU抢救、生死未卜的消息,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巨大的担忧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想要立刻去重症监护室外守着,哪怕只是隔着玻璃看一眼。
可她刚用力撑起一点身体,一阵剧烈的眩晕就猛地袭来!
眼前瞬间发黑,天旋地转,浑身软得像一滩泥,没有一丝力气。她重重地跌回柔软的枕头里,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昏迷了整整七天,全靠营养液维持生命,她的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加上之前被绑架、囚禁、逃亡时积累的恐惧和疲惫,此刻的她脆弱得像一张一捅就破的纸,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岁岁!别动!快躺好!”周衿墨吓得脸色一变,赶紧俯身按住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急切的心疼,“你现在太虚弱了,不能激动!听话!”
他看着她虚弱不堪的样子,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握紧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同样冰凉的脸颊上,试图给她一点温度。他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焦灼,用尽可能平静温和的语气安抚她:
“我知道你担心小杰。我也担心。但是岁岁,你听我说,医院最好的医生都在全力抢救他。
从他被送进手术室到现在,医生们已经连续奋战了好几天,没有放弃过一丝希望。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医生,相信小杰他自己!他那么坚强,一定能挺过来的!”
周衿墨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尽管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胡茬凌乱,整个人因为连续多日的守护而憔悴不堪,但他看着岑漾的眼神,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力量。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等你有了力气,能下床走路了,我亲自陪着你,去IcU外面看他,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无尽的珍视。
岑漾看着他疲惫不堪却依旧强打精神安慰自己的样子,眼泪无声地流得更凶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让她更加难过。她只能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任由周衿墨帮她擦去眼泪。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周衿墨起身去开门。门一开,岑妈妈第一个冲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脸色惨白如纸的女儿,瞬间,积蓄了多日的担忧、恐惧和心疼再也控制不住,化作了决堤的泪水。
“囡囡!我的宝贝女儿!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妈妈了!你真的吓死妈妈了!”岑妈妈扑到床边,想抱女儿又不敢用力,只能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岑漾的脸颊和头发,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身上疼不疼?妈妈这就去叫医生再来给你仔细检查检查!”
跟在后面进来的岑爸爸,平时总是沉稳严肃的脸上,此刻也写满了憔悴和心疼。
他站在床边,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后背,眼圈也有些发红。
短短十几天,他的鬓角似乎又多了一些刺眼的白发。
岑烬野和傅昭颜也走了进来。岑烬野的脸色依旧紧绷着,但看到妹妹清醒过来,眼神里还是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傅昭颜站在他身边,看着岑漾,漂亮的眼睛里也满是心疼和关切。
劫后余生,再次见到至亲的家人,感受到他们毫无保留的关爱和担忧,岑漾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胀。
所有的委屈、害怕和后怕,在这一刻再也压抑不住。她看着爸爸妈妈,看着哥哥嫂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却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伸出虚弱的手,紧紧抓住妈妈的手。
“好了好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岑妈妈反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一遍遍地重复着,像是要确认女儿真的回到了身边。
岑烬野的目光从妹妹身上移开,落到了站在床尾、同样一脸憔悴的周衿墨身上。他抿了抿唇,走上前,抬手轻轻拍了拍周衿墨的肩膀。
“喂。”岑烬野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关心,也有点别扭的认可,“你也守了这么多天了,没合过眼吧?岁岁现在醒了,情况稳定了,你先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好好睡一觉。别她好了,你再倒下了。”
周衿墨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岑烬野。他能感觉到对方语气里那丝难得的、不带刺的缓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沾着灰尘和汗渍,确实狼狈不堪。
他点了点头,声音疲惫但清晰:“好。那我先回去一趟,很快回来。”他转身走到床边,弯下腰,凑到岑漾耳边,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哄慰:“宝宝,我先回家一趟,收拾一下自己,很快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岑漾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凌乱的胡茬,心里一疼,轻轻点了点头。
周衿墨摸了摸她的头发,继续轻声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公寓的张姨做了给你送来。”
岑漾没什么胃口,但不想让他担心,想了想,小声说:“我想喝点粥……张姨做的香菇肉沫粥就好。”
“好。香菇肉沫粥。我让张姨马上做。”周衿墨记下,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然后他才直起身,礼貌地对着岑父岑母微微颔首:“叔叔,阿姨,那我先告辞一会儿。”
岑妈妈抹着眼泪连连点头:“好,好,小周你快去休息一下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周衿墨又看了岑漾一眼,这才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病房。
------
岑父岑母年纪大了,经历了这场惊吓,又守着女儿直到她醒来,精神一松懈,疲惫感就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岑烬野看着父母憔悴的神色,轻声劝道:“爸,妈,岁岁已经醒了,医生也说没大碍了,需要静养。你们先回家休息吧,别熬坏了身体。这里有我和昭颜看着。”
岑爸爸叹了口气,点点头,拉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岑妈妈,先行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岑烬野、傅昭颜和躺在床上的岑漾。
岑烬野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妹妹苍白虚弱的小脸,心疼地叹了口气。傅昭颜也走过来,安静地站在他身边,温柔地看着岑漾。
岑漾看着哥哥和嫂子,想到自己这次遇险让全家人都担惊受怕,心里充满了愧疚。她瘪了瘪嘴,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沙哑:“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们大家这么担心……”
岑烬野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有些笨拙,但充满了心疼。他沉声开口,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
“傻丫头,胡说什么。这事根本不怪你!你不需要道任何歉!错的是那些丧心病狂的绑匪!”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放心吧,所有伤害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都已经被绳之以法了。”
听到“绳之以法”这几个字,岑漾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温若雪那张疯狂而怨毒的脸。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带着一丝后怕和复杂:“哥……温若雪……她……死了。”
提到这个名字,岑烬野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一种解恨般的冷酷:
“她死了是活该!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他顿了顿,似乎怕这些黑暗的东西影响妹妹养病,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都别想了,更不用觉得有什么。全都交给哥来处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伤,把身体给我养得白白胖胖的,听到没有?”
岑漾看着哥哥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维护和心疼,心里暖融融的,又酸酸的。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
家的温暖,像一张无形而坚实的网,将她从那个冰冷绝望的噩梦中牢牢接住,一点点抚平她内心的恐惧和创伤。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虽然小杰还生死未卜,但此刻,被家人紧紧包围着,她终于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