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即便隔着几百米，通过通讯频道模糊传来，依旧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岑漾的耳膜上，砸在她的心尖上。
临时指挥点里，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几块闪烁着雪花的监控屏幕——外部突击队员头盔摄像头传回的实时画面极其不稳定，爆炸的烟尘和强干扰严重影响了传输，只能看到晃动的人影、爆闪的枪火和破碎的光影。
紧接着，密集的、几乎没有间断的枪声响起！
“哒哒哒哒——！”
“砰！砰！砰！”
自动步枪的点射、手枪的还击、子弹打在金属和水泥上溅起的刺耳尖啸、夹杂着怒吼和惨叫……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通过通讯器，变成了一种令人心脏骤停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嘈杂背景音。
岑漾猛地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他在里面……他在那枪林弹雨里面……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大颗大颗，断了线似的往下砸。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用力到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冲出口的尖叫。不能出声，不能干扰，不能添乱……可她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控制不住那灭顶的恐惧。每一道枪声，都像是打在她的身上。
“报告！正门突破成功！遭遇抵抗！重复，遭遇强烈抵抗！敌方火力很猛！”
“东侧报告！已通过通风管道进入仓库内部！正在制造混乱！遭遇敌人！交火中！”
“西侧压制组报告！敌方在二层平台有重火力点！请求支援！”
短促而激烈的战斗通报，通过不同频道，断断续续地传回指挥点。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在岑漾心口上剜。交火……抵抗……重火力……这些冰冷的词汇，组合起来就是最血腥的画面。周衿墨……周衿墨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了？
梁振国和灰隼紧盯着几块勉强能看的屏幕，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商绪和梁颂禾站在岑漾身旁，一人一边紧紧扶着她几乎瘫软的身体，他们自己的手也在抖，额头上全是冷汗。
“别怕……岁岁，别怕……”梁颂禾的声音干涩，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安慰岑漾，还是在安慰自己，“墨哥他……他一定没事……他那么厉害……”
“对，他肯定躲好了……”商绪也哑着嗓子附和，但眼神里的恐慌出卖了他。
岑漾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耳朵里灌满了枪声和呼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混乱跳动的光影，试图从中分辨出那个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一个轮廓。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混乱和死亡的交响。
------
仓库内，已然是人间地狱。
爆炸的烟尘尚未散尽，灼热的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血腥味和尘土味。子弹横飞，在昏暗的空间里拉出一道道致命的流光。
突如其来的正面强攻，确实打了高扬和钟家武装分子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想到对方在人数绝对劣势、人质还在重重包围中的情况下，竟然敢如此悍不畏死地直接爆破强突！精心布置的包围圈和交叉火力网，在爆炸的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队形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就是这短暂的混乱，给了周衿墨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
他像一头敏捷的猎豹，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借着工字钢掩体的保护，他一个翻滚，躲开了几发扫向他的流弹，子弹打在身后的钢梁上，发出“铛铛”的脆响，火星四溅。他没有停留，看准前方一个被炸翻的废旧机床形成的凹陷，再次猛地扑了过去。
“他在那儿！别让他跑了！”二层平台上，高扬气急败坏的吼声穿透枪声传来。
几支枪口立刻调转，子弹追着周衿墨的身影扫射而来，打得地面碎石乱崩。
周衿墨蜷缩在机床后面，剧烈地喘息，肺部火辣辣地疼。他迅速探头看了一眼外面。大门方向，穿着深灰色作战服的突击队员已经如同楔子般突入进来，借助门口炸开的杂物和墙体作为掩体，与仓促组织抵抗的钟家枪手激烈交火，暂时压制住了正面的火力。
东侧靠近墙壁的通风管道口附近，也爆发了枪战，显然潜入组成功制造了混乱，吸引了部分敌人。
机会！
周衿墨眼神一凛。敌人的注意力被正面和侧翼牵制，他所在的这个相对靠后的位置，压力稍减。他必须动起来，不能一直龟缩在这里当活靶子。他要配合外面的突击，从内部搅乱敌人的阵脚！
他深吸一口气，计算着子弹扫射的间隙。就在枪声稍歇、敌人换弹的刹那，他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机床后窜出，目标直指斜前方一个背对着他、正朝着大门方向疯狂扫射的钟家枪手！
那枪手全神贯注对付正面的突击队员，根本没料到身后会突然冒出人来。周衿墨动作快如鬼魅，左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扣住对方持枪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抬！
“哒哒哒！”一梭子子弹全部打向了天花板。
枪手惊骇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周衿墨的右拳已经裹挟着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一声闷响，枪手眼白一翻，软软倒地。
周衿墨毫不停顿，顺势夺过他手中的微型冲锋枪，身体就势一滚，躲到了旁边一个倾倒的铁皮柜后面。整个过程发生在两三秒内，干净利落。
有了枪！周衿墨精神一振。他快速检查了一下弹夹，还有大半匣子弹。他背靠铁皮柜，侧耳倾听。
枪声从三个方向传来：大门处最激烈，东侧次之，西侧和二层平台上的火力，似乎有些犹豫，一部分在支援正面，一部分在搜索他的位置。
他需要一个更明确的目标，制造更大的混乱。他的目光，投向了二层平台。
高扬和温琅，还在上面。他们是核心。
周衿墨屏住呼吸，从铁皮柜边缘微微探出枪口，瞄准了二层平台上一个正在操控一挺轻机枪、对着大门方向疯狂扫射的枪手。距离大约三十米，中间有杂物遮挡，角度不算好。
他扣动扳机。
“哒哒哒！”一个精准的三连发。
“啊！”二层平台上传来一声惨叫，那个机枪手身体一晃，从栏杆边翻倒下来，重重摔在一楼的水泥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那挺轻机枪也哑火了。
“他在下面！打！给我打死他！”高扬暴怒的吼声几乎变了调。
瞬间，至少四五支枪调转方向，向着周衿墨藏身的铁皮柜和周围区域疯狂扫射！子弹如同冰雹般砸在铁皮柜上，发出密集恐怖的“噗噗”声，薄薄的铁皮瞬间被打成了筛子！碎木屑和水泥块四处飞溅！
周衿墨在开枪的瞬间就已经缩回了身体，但敌人的反应速度和火力密度还是超出了他的预计。几发子弹穿透了千疮百孔的铁皮柜，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带起的灼热气浪刮得皮肤生疼。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个掩体马上就要被彻底打烂！
他眼神一厉，看准侧面一堆用防水布盖着的、不知是什么的杂物，准备再次冒险转移。
就在他身体蓄力，即将冲出的电光石火之间——
“咻！”
一颗子弹，不知从哪个刁钻的角度射来，精准，狠辣，快得几乎超越了人类反应的速度！
周衿墨只来得及感觉到左臂外侧传来一股灼热的、巨大的撞击力，像被烧红的铁棍狠狠抡了一下！紧接着是撕裂般的剧痛！
“唔！”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向后踉跄了两步，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温热的液体立刻浸透了衣袖。夺来的微冲脱手飞出，掉在几米外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