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云笼罩洪荒,天地肃杀。然圣人之争,往往始于微末,显于布局。玉虚宫与金鳌岛,玄门两大支脉,因教义根本相左,积怨已久。封神大劫起,这宿怨便如同浇了滚油的干柴,一点即燃。而此刻,那悬浮于荒山之上、劫云之下,因果缠身、劫气萦绕的“破虚梭”与地仙一脉,便成了双方试探、角力的第一个焦点,暗流汹涌,争锋已起。
荒山,劫云低垂。
广成子、慈航、文殊,三位玉虚金仙,呈三才方位立于云头,周身玉清仙光澄澈如琉璃,化作光幢,将侵蚀而来的劫气稳稳抵在外围。光幢流转间,隐现金灯、贝叶、璎珞虚影,道韵纯正,秩序井然,与周遭混乱暴虐的劫气形成鲜明对比。广成子面色平和,目光却如古井深潭,落在“破虚梭”上,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威严:
“蒲英道友,劫云已起,杀劫临头。尔等地仙一脉,道基别具一格,然终非玄门正宗,在此洪荒杀劫之中,犹如无根浮萍,劫气缠身,恐难自保。吾玉虚宫,乃道祖亲传,玄门正统,掌教化之责。师尊元始天尊慈悲,念尔等修行不易,特许一线生机。若愿皈依玉清,摒弃异端,修持正法,吾等可引尔等入昆仑,授以玉清仙法,洗练因果,或可避此杀劫,得证仙道。此乃顺天应人之举,还望道友明鉴。”
他话语看似诚恳,实则居高临下,将地仙之道直斥为“异端”,将玉虚宫置于“教化者”之位。言语间,那玉清仙光微微流转,散发出一股“规训”、“秩序”的道韵,无声无息地渗透向“破虚梭”,试图抚平其驳杂气息,引其“归正”。这是阳谋,以势压人,以正统自居,逼其就范。
几乎在广成子话音刚落的瞬间,另一侧虚空震荡,豪迈的笑声撕裂劫云:
“广成子道兄,何必如此苛责?大道三千,皆可证道!岂能因道法不同,便斥为异端?”
话音未落,赵公明已骑黑虎而至,虎啸风生,周身剑气凛然,虽有仙光护体,却更显张扬霸道,直接将周遭劫气迫开。他身后祥云缭绕,隐约可见碧霄、琼霄的身影,以及数名截教异士,气息或凌厉,或诡异,与玉虚仙光的纯粹截然不同。赵公明目光灼灼,看向“破虚梭”,朗声道:
“蒲英妹子!休听他那套陈腐之言!吾截教教主有言,万物皆有一线生机!尔等地仙之道,凝聚众生,滋养地脉,暗合造化,正与吾截教‘有教无类’之旨相合!何须改换门庭,受那清规束缚?若愿来吾金鳌岛,通天师尊定然欢喜,必以客卿之礼相待,功法典籍,任凭观览!更可借此次大劫,淬炼道法,与吾截教万仙并肩作战,于杀劫中争那一线超脱之机,岂不快哉!”
赵公明之言,充满诱惑与豪情,直接将地仙一脉引为“同道”,许以重利。他说话间,一股“截取天地”、“逆天争命”的桀骜剑意隐隐散发,与广成子的“顺应天命”形成尖锐对立。两股无形的圣人气场在“破虚梭”上空激烈碰撞,虽未直接动手,却使得那片虚空不断扭曲,发出低沉的轰鸣。
“破虚梭”内,蒲英压力倍增。
她身处旋涡中心,既要全力催动混沌副珠抵抗无孔不入的劫气,又要分神应对玉虚、金鳌两股截然不同的圣人意志侵蚀。广成子的玉清仙光,带着一种“净化”、“规整”的力量,让她体内运转的地仙法力隐隐滞涩,仿佛顽石欲被雕琢成美玉,过程却充满否定与重塑;而赵公明的上清剑意,则充满“包容”、“利用”的侵略性,诱使她放开身心,接纳截教道统,却也可能让她辛辛苦苦建立的地仙根基,沦为截教万仙阵的一部分养分。
“蒲英长老,如何是好?” 岳震紧握战斧,浑身肌肉紧绷,他性情刚直,对两方招揽皆感不适,“玉虚宫瞧不起吾等道法,截教虽热情,却似有所图谋!吾等地仙之道,岂能仰人鼻息!”
蒲英额头沁出细汗,眼神却异常清明。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透过梭壁传出,不卑不亢:“广成子道友、公明道友,厚意心领。然吾地仙一脉,承自师尊林玄道统,纵有不足,亦不敢忘本。皈依、投效之事,恕难从命。当下劫气汹涌,吾等只求一安稳之地,梳理因果,化解劫难,并无意卷入任何纷争。还望二位道友行个方便。”
她此言,明确拒绝了双方的招揽,试图保持中立,争取喘息之机。
广成子闻言,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依旧维持风度:“道友执念了。大劫之下,岂有完卵?独善其身,不过奢望。望道友三思,莫要自误。” 他话音落下,那玉清仙光施加的“规训”之力,悄然加重了几分。
赵公明则哈哈大笑:“有骨气!不过妹子,这洪荒可不是清修之地!你想躲,劫数可不会躲你!罢了,既然你暂无此意,吾也不强求。这件小玩意,算是见面礼,或可助你暂抵劫气!” 他说着,袖袍一甩,一道流光飞向“破虚梭”,竟是一枚剑气森然的玉符,正是通天教主所赐的“小诛仙剑阵”符印之一!此符一出,顿时剑气冲霄,将周遭劫气都逼退三舍,更隐隐与赵公明气息相连,既是庇护,也是标记。
广成子见状,眼神一冷。赵公明此举,无异于公然“圈地”,他岂能坐视?当下亦不言语,只将手中一枚玉虚符印轻轻一弹,一道醇和却坚韧的玉清仙光后发先至,挡在了剑符之前。
“砰!”
两股圣人法力轻轻一碰,看似波澜不惊,却让整个荒山为之一震!虚空泛起细密裂纹,恐怖的法则涟漪扩散开来,连劫云都被短暂荡开!
这便是暗争!虽未直接对地仙出手,却通过争夺“影响力”与“标记权”,进行着凶险的较量!
蒲英在梭内看得分明,心中凛然。她知道,自己这艘“破虚梭”,已成了两圣角力的棋盘。继续僵持,必被殃及池鱼!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远处天边,忽有妖风阵阵,煞气冲天!只见一道滚滚黑烟掠来,现出一名身着黑袍、面容阴鸷的道人,正是骷髅山石矶娘娘 座下弟子——碧云童子!他奉石矶之命外出寻药,恰好路过,感受到此地剧烈波动与那诱人的“异宝”(星核)气息,又见阐、截两教对峙,眼珠一转,竟生出歹意,欲要火中取栗!
“呔!何方修士,在此争斗,扰我清修!还不将宝物献上!” 碧云童子不分青红皂白,祭起一柄白骨剑,便朝着看似最弱的“破虚梭”斩去!他以为此乃软柿子,可任意拿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广成子、赵公明皆是一怔。
广成子眼中寒光一闪:“披毛戴角之辈,也敢放肆!” 他本就对截教门下这些“湿生卵化”之徒不满,此刻见其门人(他以为碧云童子是截教外围)竟敢插手,正好借题发挥。屈指一弹,一道玉清仙光如利箭般射向碧云童子,意在惩戒,亦是警告赵公明。
赵公明见广成子对“截教门人”出手,虽知碧云童子并非嫡系,但岂容广成子在自己面前伤人?当即冷哼一声:“广成子!安敢欺我教下!” 腰间金鞭一闪,一道金光后发先至,拦向玉清仙光。
“轰!”
两股法力再次碰撞,此次却比刚才猛烈数倍!气浪翻滚,直接将那倒霉的碧云童子连人带剑震飞出去,吐血重伤,白骨剑寸寸断裂!
广成子与赵公明隔空对视,目光冰冷,虚空中道则碰撞,发出噼啪之声。暗争,已因这意外插曲,骤然升级!而“破虚梭”与地仙一脉,仍处于风暴眼中心,进退维谷。
玉虚、金鳌,暗争已起。地仙一脉,能否在这圣人对弈的夹缝中,寻得一线生机?
玉虚金鳌暗争锋,地仙如棋局中悬。一招一式藏机锋,劫云之下起波澜。棋子欲挣棋盘外,生死只在瞬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