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路威影视顶层办公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席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却紧锁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求婚流程细化方案（修订版第17次）》。
“席总，瑞士的合作方视频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季逸飞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夹，却在看到老板眼下的青黑时愣了愣，“您昨晚又没睡？”
席焰“嗯”了一声，随手关掉文档，点开视频会议界面：“冰岛那边的场地确认了吗？极光观测站的权限要最高级的，不能有任何游客打扰。”
“已经确认了，当地旅游局特意为您清场三天。”季逸飞递过一份行程单，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不过您确定要瞒着露老师？她昨天还问我，您这次出差为什么连助理都不带。”
席焰的指尖顿了顿。想起出门前露希允帮他整理领带时的眼神，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他的心头微微发紧。但他很快定了定神——为了那个在极光下的惊喜，这点“小委屈”值得。
“她心思细，带助理容易露馅。”他点开视频，屏幕上出现了瑞士珠宝设计师的脸，“戒指的月长石镶嵌工艺再确认一遍，必须和她的奖杯纹路完全吻合。”
季逸飞在旁边看得直咋舌。谁能想到这个在商场上挥斥方遒的男人，会为了一枚戒指的纹路，和设计师拉锯整整两周？更别说上周为了练单膝跪地的角度，差点把会议室的地毯磨出洞来。
结束视频会议，席焰驱车来到度梓晨的工作室。推开那扇爬满常春藤的木门，正看到这位金牌编剧趴在书桌上，对着一沓稿纸抓头发。
“又卡文了？”席焰在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咖啡杯——至少空了五个。
“不是卡文，是被你的求婚誓词难住了。”度梓晨把一沓纸推过来，“‘从六岁抢你蜡笔那天起，我就想娶你’——太幼稚；‘路威影视51%的股份归你’——太市侩；‘往后余生，请多指教’——太老套。席总，你到底想要哪种风格？”
席焰拿起稿纸，指尖划过那些被划掉的句子，眉头微蹙。他想要的不是华丽的辞藻，是能让露希允听懂的真心——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细节，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那些从童年延续到成年的爱意。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靠在沙发上，目光飘向窗外，“六岁那年，我抢了她的蜡笔，在墙上划她的名字，其实是怕她搬家后忘了我；十二岁在校车上，我偷拍她的照片，藏在课本里，每天睡前都要看一眼；二十岁在《镜像》片场，我故意投资那个项目，只是想离她近一点……”
度梓晨手里的笔飞快地动着，不知不觉间，稿纸上已经写满了字。他突然停下笔，抬头看向席焰：“你不需要华丽的誓词，你需要把这些年的‘刻意’，都告诉她是‘蓄谋已久’。”
席焰看着稿纸上的句子——“我不是突然想娶你，是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那些年藏起来的照片、偷留的蜡笔、故意的靠近，都是我不会说情话的证明”——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温热而发胀。
“就这个。”他把稿纸折好放进西装内袋，指尖微微发颤，“能帮我手抄一份吗？我字太丑。”
度梓晨看着这个平时连签名都透着凌厉的男人，此刻竟为了求婚誓词脸红，忍不住笑了：“行，但你得答应我，下次路威的剧本优先拍我给希允写的。”
“没问题。”席焰站起身，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叮嘱，“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关溪，那家伙嘴不严。”
度梓晨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街角，拿起手机给露希允发了条消息：【刚碰到你家那位，他说想要录个极光。】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一个偷笑的表情。
席焰的下一站是关宇轩的工作室。推开虚掩的门，正看到这位新晋订婚男士在练习插花——据说是万沁瑶给的“婚前考核”。
“哟，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关宇轩把一朵白玫瑰插进花瓶，语气带着调侃，“不是说去瑞士谈项目吗？难道是被露老师发现，其实是来向我请教求婚秘籍的？”
席焰没理他的调侃，直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帮我看看这个流程有没有问题。”
纸上的字迹是度梓晨的，却被席焰用红笔改得密密麻麻——“单膝跪地时，膝盖与地面角度45度最佳”“递戒指时，指尖不能碰到她的皮肤，要悬停1厘米”“说完誓词后，停顿3秒再问‘愿意吗’，给她哭的时间”。
关宇轩看得眼角抽搐：“席总，你这是求婚还是搞项目竞标？”
“必须万无一失。”席焰的表情异常严肃，“她值得最好的。”
关宇轩收起玩笑的神色，拿起流程单仔细看：“极光下献花环节可以去掉，冰岛的风大，花容易被吹乱；誓词别照本宣科，看着她的眼睛说，不然像背台词；还有，单膝跪地时别太快，容易重心不稳——我上次就差点摔了，被沁瑶笑了一个月。”
他起身拉着席焰走到客厅，指着地板上的一块地毯：“来，现场演练一遍。记住，腰要挺直，眼神要真诚，别像你平时看财务报表那样，冷冰冰的。”
席焰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气单膝跪地，右手凭空一握（模拟拿戒指盒），刚要开口，就听到关宇轩喊停。
“不对不对，太僵硬了！”关宇轩示范着，“膝盖轻一点，像这样……对，身体微微前倾，显得虔诚……眼神别飘，就盯着你对面的人，想象那是露希允……”
就这样，这位在谈判桌上能让对手冷汗直流的路威总裁，在客厅里对着一块空地，一遍遍地练习单膝跪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他微颤的膝盖和发红的耳尖，都映得格外清晰。
“第98次。”关宇轩看了眼表，“比上次进步了，至少没顺拐。”
席焰站起身，膝盖已经有些发麻。他揉了揉酸胀的关节，突然问：“你当时紧张吗？”
“紧张到把戒指盒掉进火锅里。”关宇轩笑着递过一瓶水，“但看到沁瑶点头的那一刻，觉得所有狼狈都值了。席焰，别太追求完美，她要的不是流程，是你眼里的她。”
席焰看着窗外的阳光，突然想起露希允笑起来时，眼角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或许他真的太较真了，忘了最动人的从来不是完美的流程，是藏在笨拙里的真心。
回到公司已是傍晚。季逸飞刚把一份紧急文件放在桌上，就看到自家老板拿着个丝绒盒子，鬼鬼祟祟地走进了消防通道。
“又去练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却撞上了来送文件的唐雨涵。
“席总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总在消防通道待着。”唐雨涵压低声音，“你知道他在干嘛吗？”
季逸飞左右看了看，凑近了说：“嘘……练求婚呢。昨天在停车场练单膝跪地，紧张到把戒指盒掉排水沟里了，穿着定制西装蹲在那捞了半小时，最后还是清洁工用夹子夹上来的。”
唐雨涵听得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假的？席总也会这么……接地气？”
“何止接地气，简直是反差萌。”季逸飞想起当时的场景就想笑，“捞上来后还对着戒指盒哈气，用袖口擦了又擦，那宝贝劲儿，比对待公司上市文件还上心。”
两人正说着，消防通道的门开了。席焰走出来，耳根红红的，西装裤膝盖处还有点褶皱。看到他们，清了清嗓子：“文件处理好了？”
“好了好了！”季逸飞赶紧递上文件，偷偷给唐雨涵使了个眼色。
等席焰走进办公室，唐雨涵拿出手机，给露希允发了条消息：【姐，我好像知道席总出差干嘛去了……他连求婚都练得这么认真，你可得假装惊讶啊！】
办公室里，席焰对着镜子，第100次练习单膝跪地。这一次，他没有看流程单，脑海里全是露希允的样子——六岁时哭着要蜡笔的样子，十二岁在校车上睡着的样子，二十岁在颁奖礼上对他笑的样子……
“露希允，”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从抢你蜡笔那天起，我就想……”
话没说完，手机响了。是露希允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席焰赶紧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裤子，深吸一口气才接起：“怎么了？”
屏幕里，露希允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穿着他的灰色卫衣：“想你了。瑞士冷不冷？有没有按时吃饭？”
“不冷，吃了。”席焰靠在办公桌上，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这边项目很顺利，下周就能回去。”
“嗯。”露希允的目光在他身后扫了一圈，突然笑了，“你的西装怎么皱了？是不是又在办公室睡觉了？”
席焰的耳尖瞬间红了：“没有，刚才不小心蹭到了。”
“撒谎。”露希允挑眉，语气却带着笑意，“是不是在忙别的事？比如……偷偷给我准备惊喜？”
席焰的心猛地一跳，刚想辩解，就看到她拿起一个草莓，对着镜头咬了一口：“快忙吧，我去看剧本了。早点回来，给你做草莓蛋糕。”
视频挂断后，席焰看着黑掉的屏幕，摸了摸发烫的耳尖。他好像……被发现了？
席焰出差的第五天，露希允在整理书房时，无意间碰掉了书架最上层的一个收纳盒。随着“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除了几张泛黄的照片（是她小学时的偷拍），还有一个丝绒盒子滚到了地毯上。
露希允弯腰捡起盒子，指尖触到那熟悉的质感，心跳漏了一拍。她认得这个盒子，是瑞士顶级珠宝品牌的限量款，上次陪万沁瑶挑订婚戒指时见过。
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男款戒指，月长石的主石被细碎的钻石环绕，切割方式和她金兰奖奖杯的纹路一模一样，戒圈内侧刻着两个交织的字母——“xY”。
原来他说去瑞士，是为了这个。
露希允的眼眶突然热了。她想起这几天他的反常：接电话时总是躲躲闪闪，视频时背景永远是酒店房间，昨晚唐雨涵还“不小心”发错了张照片——虽然撤回得快，但她看清了，是季逸飞偷拍的，照片里席焰正对着空气单膝跪地，表情严肃得像在开董事会。
她把戒指放回盒子，小心翼翼地塞回收纳盒，又把照片一张张摆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转身走出书房时，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这个傻瓜，以为藏得很隐蔽吗？
从他说“去国外出差”时眼神的闪躲，到季逸飞欲言又止的表情，再到这个藏在书架顶层的戒指盒……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晚上席焰打来视频时，露希允故意穿着他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手里拿着本《极光观测指南》。
“在看什么？”席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紧张。
“随便翻翻。”她翻过一页，语气平淡，“听说冰岛的极光很美，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看看吧？”
屏幕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他略显急促的声音：“等我回去就安排，你想去多久都行。”
露希允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强忍着笑意：“好啊。对了，你给我带的礼物呢？我同事说瑞士的巧克力很好吃。”
“……忘了买，下次补上。”席焰的声音更不自然了。
挂了视频，露希允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光，突然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她不想戳破他的秘密，想陪他完成这场“精心策划”的惊喜。就像小时候，她明知他藏了她的蜡笔，却故意装作找不到，看他紧张又得意的样子。
有些默契，不需要说破。你在笨拙地靠近，我在温柔地配合，这就是最好的双向奔赴。
求婚的前一天，席焰在冰岛的极光观测站进行最后的彩排。工作人员已经清场，只有关宇轩和季逸飞在旁边看着。
“第101次。”关宇轩举着手机录像，“席总，注意表情管理，别笑得太僵硬。”
席焰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打开戒指盒。月长石在模拟极光的灯光下，折射出温柔的光晕，像把整个星空都嵌在了上面。
“露希允，”他看着前方的空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六岁抢你的蜡笔，是怕你忘了我；十二岁偷藏你的照片，是不知道怎么说喜欢你；二十岁投资你的电影，是想离你近一点……”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我练了100次单膝跪地，写了17版誓词，甚至把戒指掉进过排水沟……我做了这么多笨拙的事，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突然想娶你，是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现在，站在极光下，站在我们约定过的地方，我想问你——”他停顿了三秒，眼底像是落满了星光，“露希允，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完这句话，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紧张得手心冒汗。
关宇轩率先鼓起掌来：“完美！比我当年强多了，至少没把戒指掉进火锅。”
季逸飞递过纸巾：“老板，你眼眶红了。”
席焰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突然笑了。原来当真心藏不住的时候，所有的笨拙都会变成最动人的语言。
他抬头看向窗外，冰岛的夜空已经出现了淡淡的极光。明天这个时候，他就能站在露希允面前，说出这些话了。
深夜的观测站里，席焰把戒指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内袋。他想象着明天露希允的表情，或许会笑他傻，或许会掉眼泪，或许会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捶他一下说“你真幼稚”。
但无论她是什么反应，他都准备好了。准备好用余生的时光，去续写那个从六岁就开始的故事——关于蜡笔，关于偷拍，关于极光，关于爱。
而此刻，远在国内的露希允，正对着手机里冰岛的天气预报傻笑。她悄悄收拾好了行李箱，甚至把那条月白色的礼裙也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