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贤刚送走尹文。
然而,他忽然心念微动,感知到又有一股不弱的气息正飞速接近峨眉山。
“今日是什么日子,怎地都往我这峨眉山而来?” 普贤心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与此番来的这位算不上熟稔,不知其来意,还是正式些为好。
心念转动间,身上月白僧衣光华流转,已换回了那庄严慈悲的菩萨法相金身,端坐于石桌之后。
他人还未现身,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急躁的呼喊声便已由远及近,响彻道场:
“普贤菩萨!普贤菩萨!”
声音未落,一道金光闪过,石桌对面便多了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正是孙悟空!
他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抓耳挠腮,显得颇为烦躁。
“原来是孙大圣。”
普贤面色平和,语气温润,“你不保唐僧西天取经,怎有闲暇来贫僧这峨眉山?”
“哎呀!菩萨,别提了!”
孙悟空重重叹了口气,显然憋了一肚子话。
他见桌上有茶,也不问主人家,自顾自倒了一杯尚温的峨眉雪芽,一口饮尽,这才说道:“俺老孙正是保那唐僧去西天取经的路上,路遇两条妖龙拦路,端的厉害!”
“与俺老孙打得是天昏地暗,却难分胜负,奈何不得他们!”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些许困惑:“说起来也奇怪,俺老孙总觉得那两条妖龙有几分面善,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可这猴脑子就是想不起来!”
“俺老孙去请救兵,先去那东海龙宫,敖广那老邻居推说不知!”
“又跑了西海、北海、南海,结果四海龙王口径一致,皆说那不是他们龙族之人。”
“一提及那两条妖龙,个个都讳莫如深,连连摆手,只说降服不得,让俺老孙往南海珞珈山寻观音菩萨相助。”
孙悟空说到这里,语气更加郁闷:“岂料到了珞珈山,观音菩萨一听俺描述那两妖怪的长相,菩萨那脸“唰”一下就黑了!”
“俺老孙还是头一遭见菩萨是那副神情呢!吓得俺都没敢多问!”
普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 孙悟空又灌了一口茶,无奈道,“然后观音菩萨就直接把俺老孙给赶出来了!”
“说让俺自己想办法去!菩萨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啊!”
他放下茶杯,拍了拍大腿:“没法子,俺老孙正打算往天庭去一趟,找玉帝老儿帮帮忙。”
“正好路过你这峨眉山宝地,口干舌燥,特来讨杯茶水喝喝!” 说完,他对着普贤嘿嘿一笑,倒是毫不拘束。
“你这猢狲!” 普贤不禁笑骂一句,摇了摇头。
他沉吟片刻,对孙悟空道:“你且将那两妖怪的详细模样,再细细形容一遍与我听听。”
说到这个,孙悟空来了兴致,放下茶杯,比划着说道:“这两条孽龙,模样煞是古怪!”
“一条是豺身龙首,獠牙外露,嘴里还衔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怒目而视,凶恶得很!”
“另一条则长得似虎非虎,也是龙种,披鳞带甲,气势汹汹!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历,端的厉害!”
普贤闻言,双目微阖,手指下意识地掐算推演,片刻后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感慨,连说了几声:“原来是他们……可惜,可惜!”
孙悟空一听,猴脸上顿时露出好奇之色,凑近问道:“菩萨,可惜什么?莫非你知道他们的根脚来历?”
“若你知道,快快告诉俺老孙,俺老孙好去找能降服他们的人,将那两条孽龙收服了去,也好保我师父继续西行啊!”
普贤看着孙悟空,微微叹息道:“能收服这两条孽龙之人,方才……刚刚从我这里离去。
“正是如此,方才觉得可惜,大圣你若早来一步,或许便能遇上了。”
“哦?!” 孙悟空惊讶地跳了起来,“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他们是何来历?”
“那能收服他们的人又是谁?菩萨快说,快说!”
普贤微微一笑,缓声道:“这两条孽龙,并非寻常妖物。”
“一龙名睚眦,一龙名狴犴,皆是龙子。”
“它们于三皇五帝时期便危害人族,凶名赫赫,后被禹皇以大法力收入九鼎之中,以其凶煞之气镇压人族气运。”
“直至春秋时期,九鼎崩坏,这两条妖龙才趁机逃脱。”
他顿了顿,看着孙悟空,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后来,它们被人教逍遥天尊所收服,不知为何,今日竟又现身阻拦于你们师徒。”
“逍遥天尊?” 孙悟空挠头,一脸疑惑。
“人教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天尊?俺老孙怎未听说过?”
不过,知道正主是谁就好办了!
孙悟空顿时怒气上涌,火眼金睛圆睁,猛地一拍石桌,震得茶盏乱跳:“好个逍遥天尊!”
“他既收服了这两条孽龙,为何又放任它们出来为祸人间,阻拦俺师父取经?”
“简直可恨!俺老孙这就去找他算账!”
尹文表示人很无辜,要找找逍遥天尊去,与尹文无关。
“哎哎,孙大圣且慢!且慢动手!” 普贤见状,连忙出声劝阻。
普贤脸上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神情,“你可知这逍遥天尊是谁,就要这般莽撞地去找人家算账?”
孙悟空正在气头上,火眼金睛一瞪,挥舞着金箍棒嚷道:“管他是谁!敢纵容妖龙抓我师父,阻碍取经大业,就是玉帝老儿的亲戚,俺老孙也敢去闹他一闹!”
普贤见他这般急躁,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却也透出郑重:“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猢狲!”
“我且告诉你,那逍遥天尊,乃是太清圣人的嫡传弟子,是圣人自玄都大法师之后,唯一亲收的关门弟子!”
“你想去找他的麻烦?你这简直是石矶娘娘去找太乙真人——自寻死路!”
他顿了顿,看着孙悟空微微睁大的眼睛,继续道:“而且,他乃是人教之中,继道德天尊(太清老子)、妙乐天尊(玄都大法师)之后的第三位天尊。”
“莫说是你,便是我佛如来见了他,也得客气三分,给足面子。”
普贤接着补充道:“况且,这位便是在未成就天尊之位前,也不怎么给我佛如来面子!”
“而且如来座下最亲近的两位尊者——阿难与迦叶也是逍遥天尊的忠实粉丝!”
孙悟空听着这一连串的名头和关系,尤其是“太清圣人嫡传”和“如来也得给面子”这几句,饶是他天不怕地不怕,气势也不由得弱了几分,抓耳挠腮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这来头……确实有点硬得硌牙。
普贤见他似乎被镇住了,语气转而温和,安慰道:“大圣也无需过于担忧。逍遥天尊为人其实甚是和善通达,可说是人教中最好说话的一位了。你且将事情缘由说明,他自会帮忙。”
孙悟空眨巴着火眼金睛,好奇地问道:“菩萨,你说了这许多,这逍遥天尊……究竟叫什么名讳?”
普贤微微一笑,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尹文。”
“尹文?!”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孙悟空耳边炸响!
他先是一愣,随即那双猴眼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脸上的怒容和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