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星的控制室里,空气还带着点战后松快的味道。吴佩云靠在椅背上,手腕上的和田玉手镯金光终于消了,像退潮的海水,只留下一圈温润的暖意。她刚想伸个懒腰,忽然指尖一麻——手镯猛地泛起红光,不是温柔的金,而是警报般的猩红。
“哎?”
她低头盯着那抹刺眼的红,心跳漏了一拍。这玩意儿自从绑定她以来,连个咳嗽都没打过,现在倒好,直接拉响防空警报。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顺手从兜里摸出一把种子:“我去趟房间,换批新苗。”
话音刚落,人已经闪出门外。
走廊空荡,脚步声被地毯吞得干干净净。她贴着墙根疾走,拐进私人休息区,反手锁门,意识一动,整个人瞬间滑入手镯空间。
灵泉池水清澈见底,平日里波光粼粼像撒了碎金,可此刻水面微微震颤,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在低频震动。吴佩云蹲下身,手指探入池底淤泥,轻轻一拨——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露了出来,边缘锋利,表面刻着细密的星云纹路。
她瞳孔一缩。
这图案,她在郑旭实验室的门牌上见过。
“我靠……”她低声骂了一句,把那玩意儿捏出来,掌心立刻传来一阵刺痛——边缘划破了皮,血珠渗出来,滴进灵泉。
水花轻溅,一圈诡异的涟漪荡开,池底温度骤降,连带着整个空间都冷了几分。手镯红光闪得更急了,一行意识流信息直接砸进她脑子里:【检测到非授权生命波动残留,来源:未知采样装置】
“采样?”她心头一紧,“这孙子还敢抽我dNA?”
她立刻把追踪器浸进灵泉冲洗,水流冲刷下,金属片表面闪过一丝微弱的数据流,像是正在尝试激活信号。她二话不说,调动空间权限,切断它的能量源,然后一把塞进时间静止仓库最深处,顺手压在一堆千年不腐的萝卜干底下。
“藏得够深是吧?等你发芽我都不带掀盖的。”
做完这些,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郑旭明明已经在情绪风暴里灰飞烟灭,怎么还能留下这种东西?而且还是沉在她最私密的空间池底——说明对方早就知道手镯的存在,甚至可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完成了植入。
她甩了甩手腕,手镯红光渐弱,但没完全熄。危机暂时封住,可寒意已经顺着脊椎爬上来。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刚踏出空间,门就被“砰”地推开。沈临第一个冲进来,军用匕首已经出鞘,眼神扫过房间每个角落:“谁来过?”
吴佩云抬手,把带血的掌心摊开,露出那块残破的金属片:“没人来,但它来了。”
沈临眯眼一看,脸色当场黑了:“郑旭的标记?他不是早就烧成灰了?”
谢昭这时也到了,检测仪贴上她手腕,屏幕跳动几下,显示出一段异常能量残留曲线:“两小时前激活,正好是你和陆承……那个动作发生时。”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但字咬得很准,“它在采集你的生命频率。”
陆承沉默地站在门口,机械臂角度微微调整,不动声色地把她挡在身后。他没说话,但眼神比谁都沉。
吴佩云看了三人一眼,干脆把事情全撂了:“我在灵泉池底发现的,这玩意儿能远程传数据,刚才差点触发定位。它知道我的空间,也知道怎么趁乱下手。”
沈临冷笑:“感情我们刚打赢一场仗,背后还有人在记笔记?”
“不止是记笔记。”谢昭接过追踪器残片,指尖一搓,拆开外壳,“这里面有微型发射模块,加密协议和‘昭明前体生物’时期的系统一致——郑旭的残党,早就渗透进来了。”
陆承终于开口:“封锁所有对外通讯节点,暂停农业星跃迁许可。”
“还得查内部。”沈临收起匕首,却没放松,“谁能接触到这片区域?清洁工?维修组?还是某些喜欢半夜溜达的医生?”
吴佩云瞥他一眼:“你别一肚子坏水就怀疑所有人。”
“我是怀疑活人。”沈临耸肩,“死人诈尸我都信。”
谢昭已经开始调取监控日志:“追踪器最后一次信号指向东南区地下管道,靠近废弃生态维护舱。那里三个月前登记过一次设备检修。”
“假的。”吴佩云立刻道,“那地方我种过一批辣椒,根系早把管道缠死了,根本进不去人。”
陆承点头:“有人伪造记录。”
“所以问题来了。”沈临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郑旭死了,但他的人还在动,他的技术还在跑,甚至知道你有个会发光的手镯——谁给的情报?”
空气一静。
吴佩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镯,那抹红光终于彻底熄了,可她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这个空间是她最后的底牌,是她从地球孤儿活到星际主播的依仗。可现在,有人不仅知道它存在,还能悄无声息地埋下眼线。
“他们盯的不是农业星。”她缓缓抬头,“是这里。”
她点了点手腕。
谢昭镜片反着冷光:“我会逆向解析这个装置,找出信号回传路径。”
沈临转身就走:“我去翻医疗站的访客记录,看看最近有没有人打着体检名义乱窜。”
陆承按住她肩膀:“你别单独行动。”
“我知道。”她笑了笑,“我现在可是整颗星球的房顶,跑都难。”
三人散去,各自奔赴岗位。吴佩云站在控制室中央,窗外夕阳熔金,洒在穹顶玻璃上,映得整个房间一片橙红。她抬手摸了摸草编帽内侧,那里原本有个红圈坐标,现在又消失了。
就像从未存在过。
全息地图在桌面上展开,谢昭正接入追踪器残片的数据流,指尖快速滑动,调出一段隐藏频段。沈临的终端弹出一条加密消息,显示某位“已离职”医生上周曾申请进入主楼净水系统。陆承站在指挥台前,能源核心监测屏上,一道微弱的异常波动一闪而过,又被迅速屏蔽。
吴佩云走到地图前,手指落在东南区位置。
“你们说……”她低声问,“如果郑旭没死,他现在最想干什么?”
沈临头也不抬:“抢你这镯子,当宇宙第一毒瘤。”
谢昭推了下眼镜:“或者,复制你。”
陆承没说话,只是把一块区域标红,那是孤儿院地下三层,本该封闭的旧基因实验室。
她的手指停在半空。
下一秒,手镯突然轻轻一震。
不是红光,也不是金光。
而是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极其微弱的共鸣——像是另一只手镯,在遥远的地方,轻轻敲了敲。
她猛地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