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雨夜独行
石头的手指死死抠在皮质地图上,指甲盖压得发白。
祖祠。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眼睛。他猛地甩开地图,好像那是什么毒蛇。心脏在腔子里咚咚地撞,撞得他肋骨生疼。
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又涩又凉,让他打了个激灵。
不是做梦。
他真的从那鬼地方爬出来了。带着一个死人最后的警告,和一份指向……那个地方的图。
他哆嗦着,把地图胡乱塞回怀里,贴肉藏着。冰凉的皮子激得他一颤。他蜷缩在岩石下面,抱着膝盖,牙齿格格地响。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刚才那东西……那团扭曲的、连光都能吞掉的影子……没追上来。
为什么?
他不敢细想。只记得那东西触碰到蓝光封印时无声的尖啸,和几乎把他灵魂压碎的暴怒。它不是不想追,像是……被什么挡住了。
那潭水……那光……
他甩甩头,把可怕的画面甩出去。不能想。现在要想的是活着。离开这。
他摸索着腰间,短刃坚硬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还有那个皮腰包,里面摸起来有几块硬邦邦的肉干,一个小皮囊,晃起来有点水声。能撑一阵。
雨没有停的意思,天色越来越暗。不能再待了。夜里这山谷不知道会出来什么。
他咬咬牙,抓起地上那死寂的铁盒子,塞进怀里。又掰了一小条肉干,含在嘴里。肉干又咸又硬,带着一股霉味,他却嚼得十分用力,像要把那点力气都嚼出来。
得走。
他猫着腰,从岩石下钻出来。冷雨立刻劈头盖脸浇下来。他打了个寒颤,眯起眼辨认方向。地图上标记的起点是家族印记,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得先找到人烟,或者至少找条路。
山谷里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枯藤和乱石经常绊得他踉跄。他紧紧握着短刃,耳朵竖起来,捕捉着风雨声里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动静。
除了雨声,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走了不知道多久,天几乎完全黑透了。四肢冻得麻木,肚子饿得发疼。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鼻子忽然嗅到一点极细微的、烧柴火的味道。
很淡,被风吹雨打得断断续续。
有人?!
他心里猛地一紧,随即是巨大的恐慌和一点点微弱的希望。他停下脚步,死死盯着气味传来的方向,屏息听着。
没有声音。只有风雨。
去不去?
万一又是……
他想起洞穴里那些东西,想起年轻人无声的“快逃”。胸口那雪花印记似乎又隐隐作痛。
但柴火的味道勾着他。那点微弱的暖意,几乎是这冰冷雨夜里唯一的指望。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最终求生的欲望压过了恐惧。他握紧短刃,弓起身子,像只受惊的野猫,一点点朝着那个方向摸过去。
味道是从一片茂密的枯木丛后面传来的。
他拨开枯枝,极其小心地往外看。
前面地势稍微开阔些,靠着山壁,有一个低矮的、用木头和泥巴胡乱搭起来的窝棚。窝棚缝隙里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橘红色的光。
是火堆的光。
窝棚外面没人。门口挂了张破草席,被风吹得啪嗒啪嗒响。
石头心脏跳得更快了。他犹豫着,不敢靠近。
就在他踌躇的时候,窝棚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是个老人,要把肺都咳出来。
咳嗽声停了,接着是沉重的、拉风箱一样的喘息。
石头捏紧了短刃,指节发白。他慢慢站起身。
窝棚里响起一个极其苍老、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警惕。
“谁……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