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周老瘫在地上,开始交代问题。他交代了自己如何与王主任勾结,截留拆迁款1200万;如何通过李老的站台生意,为自己的公司谋取利益;如何安排张茂才陷害于晖和我。
根据周老的交代,专案组立刻去了王主任的办公室。王主任正在开会,被当场带走。他的办公室里搜出了大量的现金和古玩,价值超过500万,还有一本记录着“人情往来”的账本,上面记着他为多少人“打招呼”,收了多少好处。
这场反腐风暴,终于刮到了北京的核心圈子。消息传开后,铁路系统震动很大,不少曾经参与过“站台生意”的退休干部,主动到纪检组交代问题,退缴赃款。
我和于晖、蕙英在京华国贸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北京站,心里百感交集。蕙英泡了三杯茶:“这场仗,我们赢了第一阶段。”
“但还没结束。”于晖拿起一份文件,“周老交代,王主任背后还有人,是中央的‘大老虎’,当年魏崇金的案子就是他压下去的。”
我的心一紧。原来这才是最可怕的——腐败的链条,比我们想象的更长、更深。
5月12日,风卷着槐花落在分局纪检组的窗台上,老陈的钢笔尖在“秦柏年”三个字上悬了三分钟,墨水晕开一小片黑渍。专案组昨晚刚把秦柏年的初步调查材料转给他——这位前铁道部部长,如今的全国铁路总公司顾问,手里攥着的关系网比北京站的铁轨还密,周明远只是他养在外面的李建国的站台生意更是他默许的“洗钱渠道”。
“陈组,秦柏年的秘书又来了,在会客室等着,说‘秦老请你去家里喝茶’。”小李的声音带着颤,手里的搪瓷杯都在抖。秦柏年的“喝茶”从来不是好事,去年铁路系统纪检组的老冯,就是去了趟秦宅,回来就以“身体原因”提前退休,至今不敢再提纪检俩字。
老陈把刚整理好的证据塞进牛皮纸袋——里面是秦柏年侄子孙浩的工程招标材料,孙浩的“盛通工程公司”三年前还是个注册资本50万的空壳,却靠着秦柏年的招呼,接下了北京站拆迁的附属工程,中标价比第二名高出整整300万,其中100万通过周明远的账户,转到了秦柏年儿子在海外的账户。
“告诉秘书,我这就去。”老陈脱下警服外套,换上便装——秦柏年不喜欢下属穿制服去他家,说“家里谈的是人情,不是公务”,这正是官场黑暗的精髓:把权钱交易裹进“长辈关怀”“老领导提携”的外衣里。
秦柏年的家在西山脚下的独栋别墅,院子里种着两株百年银杏,门卫都是退休的武警。进了客厅,老陈一眼就看见茶几上摆着的核桃——一对“闷尖白狮子头”,皮色红润,纹路深邃,正是当年魏崇金托李建国转送的那对,如今成了秦柏年盘玩的“宝贝”。
“小陈坐。”秦柏年穿着真丝唐装,坐在太师椅上,手里转着核桃,“李建国、周明远的案子,你办得很利落,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别钻牛角尖。”他指了指桌上的茶杯,“这茶是云南普洱,放了二十年,跟我在铁路系统的年头一样,有些事,越老越得懂分寸。”
老陈端起茶杯,没喝:“秦老,我今天来,是想向您核实几个情况。孙浩的盛通公司承接北京站拆迁工程时,招标材料里的‘铁路系统资质证明’,是您办公室出具的吧?但盛通当时连市政施工资质都没有。”
秦柏年转核桃的手顿了一下,笑容淡了:“孙浩是我侄子,年轻人想干事,我帮着搭个桥,合情合理。资质的事,可能是下面人办得糙了。”
“合情合理?”老陈把证据袋放在桌上,“中标后三个月,盛通给周明远转了100万‘咨询费’,周明远当天就转给了您儿子在香港的账户。这100万,是拆迁户的补偿款结余,秦老觉得,这也合情合理?”
秦柏年的脸彻底沉了,核桃“啪”地磕在茶几上:“小陈,你这是在查我?”他突然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有两张卡,一张是北京饭店的贵宾卡,一张是50万的储蓄卡。你家孩子明年高考,我认识清华招办的人,这事我帮你办。”
这就是秦柏年的套路——先讲道理,再亮利益,最后用关系绑架。老陈想起老赵说的,当年魏崇金就是这样被秦柏年拉下水的,一开始只是“帮着搭线”,后来就成了“利益共同体”。
“秦老,卡我不能收。”老陈站起身,“证据我已经交给中纪委专案组了。您当年在铁道部的廉政报告里说‘铁路是国家的动脉,不能有半点血栓’,现在这血栓,就在您手里。”
秦柏年的脸色瞬间铁青,手指着门口:“滚出去!我看你是不想在纪检系统待了!”
老陈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对了,魏崇金在监狱里写了份申诉材料,说当年他的假党员身份,是您的秘书帮着办的。专案组已经去提审他了。”
他看见秦柏年的手猛地攥紧,核桃上的纹路嵌进掌心——再大的老虎,也怕被扒掉画皮。
走出秦宅,小李的车在路边等着,车窗上贴着张纸条,是分局政委写的:“老陈,秦柏年给市局打电话了,说你‘滥用职权,诬陷老干部’,市局让你停职反省。”
老陈坐进车里,没说话,拿出大哥大拨通了中纪委专案组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组长的声音:“陈警官,我们刚接到魏崇金的证词,秦柏年的秘书确实参与了他的身份造假。你别担心,停职反省是秦柏年的缓兵之计,我们已经向中纪委申请,对你进行保护,同时冻结秦柏年相关人员的所有账户。”
挂了电话,老陈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笑了。秦柏年以为停职就能让他停手,却不知道他最有力的武器,从来不是职位,而是那些藏在账册、证词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