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水道里的空气湿热得像是在蒸桑拿，而且是那种加了臭鸡蛋和死老鼠做香薰的桑拿。
“老板……信号……信号接进来了！”
林鼠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齐腰深的污水里跋涉，一边举着那个防水处理过的数据终端，声音里带着惊恐的颤抖，“地面上的情况……很不妙！”
他把终端往湿漉漉的墙上一投，一道有些抖动的全息光幕在黑暗中亮起。
画面正中央，是那座如同地狱绘卷般的中央大街。
在那漫天红雾中，刚才被阿铁震退的【巨魔·泰坦】并没有倒下，反而发出了更加狂暴的咆哮。伴随着它的怒吼，大地裂开，无数只浑身流淌着绿色脓液、四肢着地、长着倒钩尾巴的怪物，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地下涌了出来！
【系统警告：检测到精英级魔物群！】 【目标：【畸变污染者】（灵士阶·强化型）！】 【特性：剧毒、腐蚀、群体狂暴！】
这哪里是怪物攻城，这分明是把化粪池给炸了！
那数量，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百只！每一只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和足以腐蚀钢铁的酸气。
“我操……”
我看着屏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秦岳这老小子是把下水道里的老鼠都给喂变异了吗？这玩意儿要是沾上一点，光是洗澡费都得花我几百积分！”
屏幕里，刚燃起一点希望的玩家联军，在这群恐怖的“污染者”面前，瞬间就像是被开水烫过的蚂蚁，乱作一团。
“毒！有毒！我的护甲化了！” “救命！这玩意儿咬人一口掉半管血！”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撤！快撤回当铺！”
防线，在接触的一瞬间就崩了。
没人愿意跟这种浑身是毒、打死还会自爆溅你一身酸水的恶心玩意儿拼命。
除了一个人。
画面正中央，那个浑身散发着金光、如同铜墙铁壁般的身影——阿铁。
他没有退。
面对那铺天盖地涌来的绿色毒潮，面对那挥舞着巨大狼牙棒再次冲来的泰坦，这傻大个非但没有跑，反而……
往前踏了一步！
“轰！”
这一步，踩碎了地砖，也踩碎了所有人的恐惧。
他将那面已经在发光的【守护者壁垒】（英灵化）狠狠往地上一插！
“——都给俺……躲到后面去！！！”
一声怒吼，震得摄像头都在抖动。
紧接着，阿铁做出了一个让我看了都觉得心惊肉跳的动作。
他张开双臂，原本覆盖在盾牌表面的金色光辉，瞬间爆发式增长，化作两道巨大的、如同天使羽翼般的金色光墙，向着两侧疯狂延伸！
那是【宝品·守护者】的终极奥义——
——【圣域·叹息之墙】！
“滋啦——滋啦——！！！”
下一秒，数百只【畸变污染者】的毒液、利爪、酸性自爆，像暴雨一样狠狠砸在了这道光墙上！
金光剧烈震颤！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在用大锤砸我的心口。
我能清晰地看到，阿铁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但他那双抓着盾牌的手，却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吼！！！”
【巨魔·泰坦】冲到了跟前，那根比阿铁整个人还粗的狼牙棒，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对着光墙的最中心——也就是阿铁的头顶，狠狠砸下！
“给爷……爬！！！”
阿铁眼眶瞪裂，浑身肌肉暴涨到把防护服都撑碎了，他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单纯地、执拗地……
把盾牌往上一顶！
“当————————！！！！”
一声足以震碎灵魂的巨响。
光幕画面瞬间变成了一片雪花白。
过了足足三秒，画面才重新聚焦。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烟尘散去。
那个巨大的泰坦，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狼牙棒竟然被震弯了！
而在原地。
阿铁的双腿已经深深陷入了地面，直到膝盖。
他七窍流血，全身的皮肤都因为承受了过载的压力而崩裂，变成了一个血人。
但他……
依然站着！
那面金色的光墙，虽然黯淡了，虽然布满了裂纹，但……
依然耸立！
在他身后，那几万名玩家毫发无损。
“这……这他妈是t？这分明是座山啊！”
“太硬了！这得多少护甲值啊？！”
“阿铁哥牛逼！我要给你生猴子！”
直播间的弹幕疯了，打赏像瀑布一样刷屏，但我此刻却根本笑不出来。
我的手指死死扣进水泥管壁里，指甲劈了都不知道。
【内心oS】：傻子……
【内心oS】：你个大傻子！
【内心oS】：那可是【耐久度】啊！那一击下去，老娘的盾牌耐久度起码掉了30%！你知道修一次要多少钱吗？！
【内心oS】：你把盾牌当命，你也得把自个儿的命当钱啊！你要是死了，这盾牌我卖二手都因为沾了血要折价的！
“老板……阿铁哥他……”林鼠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生命体征在红线徘徊了！他这是在燃烧生命值硬抗啊！”
“闭嘴！我知道！”
我猛地关掉光幕，眼眶发红，转身看向前方那条漆黑通道的尽头。
那里，那股诡异的红光越来越亮，像是一颗正在跳动的恶魔心脏。
“阿铁在上面替我们烧钱，替我们拼命。”
“我们要是再磨磨蹭蹭，那就真成畜生了！”
我一把拽起林鼠，工兵铲狠狠砸在旁边的管壁上，砸出一串火星。
“跑起来！！”
“给老娘冲！！”
“——去把那个该死的‘主机’给炸了！！”
……
我们在下水道里狂奔，那种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已经被越来越浓的血腥味所取代。
周围的管壁开始出现变化。
原本的水泥管变成了暗红色的、像是生物肠道一样的肉壁，脚下的污水变成了粘稠的血浆，每跑一步都会带起令人发毛的拉丝声。
“到了！”
林鼠指着前方。
那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
而在空洞的中央，悬浮着一个……
令人看一眼就san值狂掉的东西。
那是一颗巨大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但它不是由肌肉构成的，而是由无数具扭曲的、还在哀嚎的人类尸体，强行揉捏、缝合在一起组成的！
【尸山之心】！
而在心脏的周围，连接着无数根粗大的血管，这些血管穿透了土层，一直延伸到上方——正是连接着【神谕】大厦顶端那个秦岳（神话种）的能量输送管！
“这就是……秦岳的‘电池’？！”
我看着那颗由无数死人组成的“电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太恶心了。
也太……“奢侈”了。
【内心oS】：这得是多少个劳动力啊？秦岳这败家玩意儿，居然把这么多能干活、能消费的优质人口，全给搓成球了？！
【内心oS】：这不仅仅是反人类，这简直是反经济学！
“老板！那个……”林鼠指着心脏下方。
在那里，有一个复杂的、闪烁着红光的符文法阵，正在源源不断地从这颗心脏里抽取能量，输送上去。
“那就是控制中枢！”
“只要破坏了它，秦岳的能量供给就会彻底断绝！上面的【神话种】就会因为能量枯竭而再次失控！”
“好！”
我握紧了工兵铲，眼中杀气腾腾。
“阿铁在上面流血，老娘就在下面给你放血！”
“林鼠！炸弹！”
“没……没了啊老板！刚才在物资库全用光了！”林鼠摊开双手，一脸绝望。
“……”
我愣了一下。
操！把这茬给忘了！
穷光蛋没有火力覆盖权啊！
我看着那个被层层邪能护罩保护着的【尸山之心】，又看了看自己手里这把卷刃的工兵铲。
硬敲？
怕是敲到明年也敲不破那层皮。
“那就用……”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那条流淌着污血的地下河里。
那里，漂浮着几桶还没来得及被冲走的……
——【高浓度·净化·腐蚀混合液】的残渣！
那是之前阿铁扔出去炸怪剩下的！
“天无绝人之路！”
我眼睛一亮，“虽然是剩饭，但好歹也是‘毒药’！”
“耗子！去捞那几个桶！”
“老板你要干嘛？”
“干嘛？”
我冷笑一声，指着那个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的巨大心脏。
“——给这颗黑心……”
“——打点‘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