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血液的黑暗。张白的意识在其中沉浮,唯一的感知是右臂骨头里那永无止境的、仿佛被锈渣和毒液反复研磨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用钝刀子剐蹭神经。楚清冷胸前绽放的血花,路沉绝望的嘶喊,还有自己那声撕裂喉咙的咆哮,成了这黑暗里唯一的光影,反复灼烧着他残存的意识。
他感觉自己正在碎裂,像一块被锤烂的锈铁。【锈骨毒牙】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境界壁垒。那强行引导锚点力量带来的规则冲突,更是在他体内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内伤”。他能“感觉”到,自己刚刚触摸到的驾驭期门槛,正在变得模糊、摇摇欲坠。
不能睡……睡了,就真的碎了。清冷……还在等着……
一股蛮横的求生欲,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挣扎,从意识深处猛地炸开!【规则洞察】的本能被动激发,不再向外探查,而是疯狂地内视自身!他“看”到自己臂骨内那三种混乱交织的规则碎片,在锚点能量的余波和自身濒死状态下,竟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加速着碰撞、湮灭、又畸形的融合!
这不是修炼,是炼狱。每一次规则的碰撞,都让他痛得想要彻底放弃。但每一次湮灭后,那强行糅合出的、极不稳定的新生态规则结构,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性的力量感。
他在用自己的命,当赌注,当熔炉!
洞外,时间在压抑的死寂中流逝。路沉像一尊石雕,守在张白和楚清冷之间,眼睛布满血丝,【心灵共鸣】的能力如同绷紧的弦,被动接收着两人生命火焰的微弱波动。张白的火焰狂暴、混乱,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股不肯熄灭的狠厉。楚清冷的火焰则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老陈和小六拼尽全力加固着被破坏的闸门和防御工事,每一次敲打声都显得格外刺耳。林薇是唯一忙碌的人,她将找到的所有草药,甚至拆解了那台便携扫描仪里可能具有微弱生物活性的元件,用最原始的方法萃取、调配。她不懂高深的规则,她只知道,无论如何,要吊住这两口气。
第三天夜里,张白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皮肤下那暗红与惨绿的纹路如同活蛇般游走,体温高得吓人。林薇急得直掉眼泪,却束手无策。
“白哥!”路沉扑到张白身边,能清晰地“感觉”到张白意识深处那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痛苦和混乱。绝望如同冰水浇头。他帮不上忙,他太弱了……
就在这时,也许是张白体内规则冲突到了某个临界点,也许是路沉极致的担忧触发了什么,【心灵共鸣】不受控制地、微弱地连接上了张白那狂暴的意识边缘。
没有言语,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想要“分担”和“安抚”的意念,顺着那脆弱的链接传递了过去。
如同滚烫的烙铁遇上了冰水!张白混乱的意识海猛地一颤!路沉那微弱却纯粹的意念,像一根针,短暂地刺破了狂暴的漩涡,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锚定点”!
就是这一丝间隙!
张白濒临崩溃的意志,抓住了这根稻草!【规则洞察】捕捉到了体内规则冲突中,一个因路沉意念介入而产生的、极其短暂的“薄弱点”!
“凝!”
一个意念,如同最后的咆哮,在他识海炸响!
轰!
臂骨内,那三种混乱的规则碎片,在这个“薄弱点”被强行压缩、扭曲,最终,竟然形成了一种极其不稳定、却暂时达到平衡的、类似“共生”的畸形结构!暗红的锈迹不再仅仅代表腐朽,更蕴含了一丝“禁锢”与“沉重”的意味;惨绿的毒牙也不再纯粹是侵蚀,反而带上了一点“活性”与“渗透”的特质。
【规则词条异变:血锈诅咒(绿)· 精通 → 裂魂锈毒(绿)· 巅峰】
【效果:……裂魂:主动激发时,可小幅撕裂自身部分规则结构,产生一次性的、极不稳定的规则爆发,威力巨大但必然导致自身重伤及规则境界暂时跌落。锈毒:攻击附带强烈的规则污染性,可持续侵蚀目标规则结构,并有低概率引发目标规则紊乱。】
【负荷:毁灭性。使用后必然陷入濒死,规则境界跌落,需极漫长岁月及特殊机缘方可恢复。】
【状态:重伤,规则境界不稳(驾驭期门槛摇摇欲坠)】
张白猛地睁开眼,咳出大口污血,眼神涣散,但那股疯狂暴戾的气息却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死气的疲惫。他赌赢了半条命,暂时压下了反噬,但代价是境界几乎被打回原形,并且留下了一个更危险的、同归于尽般的能力。
“水……”他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路沉和林薇喜极而泣,赶紧给他喂水。张白艰难转头,看向不远处依旧昏迷的楚清冷。“她……怎么样?”
林薇擦着眼泪摇头:“血暂时止住了,但内伤太重,生机……太弱了,像……像快熄灭的灯。”
张白沉默地看着楚清冷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围在身边、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同伴。他轻轻活动了一下依旧剧痛但不再失控的右臂,感受着体内那脆弱的新平衡。
希望,不是等来的,是拿命换来的。
他看向路沉,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路沉,你刚才……做得很好。” 他感觉得到,最后关头那丝外来的意念。
路沉一愣,随即用力点头,眼中有了光。
“老陈,小六,”张白继续吩咐,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内腑的痛,“洞口……加固三道陷坑,用虫壳……倒插。清冷之前画的……那种触发式地刺,搞出来。”
“林薇,清冷用的药,不要停。想办法……搞点有活性的东西,变异生物的……心核,或者能量晶石的……粉屑。”
他的目光最后投向溶洞深处,那个静静运转的“规则稳定锚点”。
“等我……能动了,我们要再进去一次。”他声音低沉,“那个锚点……里面有东西,能救清冷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