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瑞那句“怪你妹妹不负责任”像根毒刺，扎得陆琪霖一晚上心里都不痛快。他了解秦瑞，知道他工作起来六亲不认，但把项目不顺的锅直接扣到已经离职的琪琪头上，这实在太过分了。
晚上，他憋着一肚子火，约了覃臻骏和黄昊去常去的那家清吧。到的时候，发现秦瑞竟然也在，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面前已经摆了两个空了的威士忌杯。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秦总居然主动约酒？”黄昊咋咋呼呼地坐下，招来服务生又点了一轮。
陆琪霖没好气地瞪了秦瑞一眼，在他对面坐下，没说话。
覃臻骏沉默地坐下，看了看秦瑞略显颓然的神色，心里明镜似的。今天会议室里那场风暴，根源在哪儿，他们几个心知肚明。
秦瑞没理会他们的目光，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短暂的灼热，却烧不灭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和空虚。
“行了，别喝了。”陆琪霖终究是没忍住，一把按住秦瑞要去拿第三杯酒的手，“不就是项目数据跟不上吗？至于发那么大火？还迁怒到琪琪身上？秦瑞，我告诉你，我妹不是你的出气筒！”
秦瑞抬起眼，眼底有些红血丝，眼神却是冷的：“我迁怒？陆琪霖，如果不是她撂挑子走得那么干脆，项目会像现在这样一团乱麻？”
“她为什么干脆你心里没数吗？！”陆琪霖声音拔高，引得旁边几桌客人都看了过来，“是谁在京市把人家姑娘一颗真心踩在地上碾的？现在工作受影响了，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
“琪霖！”覃臻骏低喝一声，示意他注意场合。
黄昊赶紧打圆场：“哎哎哎，自家兄弟，吵什么吵。要我说，老二，这事儿确实你不地道。人家姑娘鼓起勇气跟你表白，你拒绝就拒绝吧，还找什么年龄差、兄妹情的烂借口，伤人自尊知道不？”
秦瑞猛地甩开陆琪霖的手，语气硬邦邦的：“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谁爱管你！”陆琪霖气得不行，“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到大我没让她受过委屈！你倒好……秦瑞，我告诉你，以后公是公，私是私，你再敢在工作上借题发挥说我妹一句不是，别怪我跟你翻脸！”
说完，他猛地起身，抓起外套就走。覃臻骏叹了口气，对黄昊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着点秦瑞，自己也起身追了出去。
卡座里只剩下黄昊和秦瑞。
黄昊看着一言不发，只顾闷头喝酒的秦瑞，凑过去，压低声音：“喂，说实话，是不是后悔了？”
秦瑞动作一顿，没承认，也没否认。后悔？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他的人生字典里，向来是决策、执行、达成目标，很少有为过去的选择反复咀嚼的时刻。
可这一次，那种如同置身迷雾，找不到方向，胸口憋闷的感觉，不是后悔又是什么？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主动去找她？说什么？道歉？他秦瑞这辈子还没对谁低过头。而且，她那条“再见冰山”的朋友圈，态度已经足够明确。
“看你那死样子就是后悔了。”黄昊一副了然的样子，“老二，不是我说你，喜欢就喜欢了，别扭扭捏捏的。琪琪妹子多好一人，长得漂亮，能力又强，性格还讨喜，放出去不知道多少狼盯着呢。你再端着，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秦瑞烦躁地松了松领口：“你不懂。”
“我不懂？我谈过的恋爱比你带的兵都多！”黄昊嗤笑一声，“你就是自尊心作祟！觉得被个小姑娘拿捏了，面子上过不去。我告诉你，在真心喜欢的人面前，面子屁都不是！”
秦瑞沉默着，又灌了一口酒。酒精让他的大脑有些迟钝，却让某些画面更加清晰——她笑着唱歌的样子，她认真汇报工作的样子，她表白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还有……她泪流满面看着他的样子。
心脏又是一阵紧缩的疼。
……
与此同时，在陆琪琪酒店房间里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陆琪琪刚从浴室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听见手机在沙发上疯狂震动。是林昕怡发起的视频通话请求。
她叹了口气，接通。屏幕上立刻挤进两张关切的脸。
“宝！你没事吧？”林昕怡的大嗓门立刻冲了出来，“我听说今天瑞航那边开会，秦阎王把财务部的人骂得狗血淋头？还差点把项目叫停？”
陈小小在一旁点头，语气担忧：“琪琪，是不是因为……你退出项目的缘故？我听说接手的张经理他们根本摸不清头绪。”
陆琪琪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是吗？我不清楚。项目上的事，我已经不参与了。”
“装！你再装！”林昕怡瞪大眼睛，“你哥刚才给我发微信，说他在酒吧跟秦瑞吵了一架，就因为秦瑞在会上迁怒你！”
陆琪琪的心猛地一沉。哥哥和秦瑞吵架了？因为她？
她抿了抿唇，走到沙发边坐下，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们吵架是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既然已经离开了，就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那个项目，或者……那个人的消息。”
“琪琪……”陈小小看着她明显消瘦下去的脸颊和眼下无法掩饰的青黑，心疼地说，“你这又是何苦呢？用工作麻痹自己，听到他的消息又难受。”
“我没有难受。”陆琪琪飞快地否认，声音却有些发哑，“我只是觉得烦。为什么我都已经躲得远远的了，还是摆脱不了他的阴影？”
林昕怡一拍大腿：“就是！阴魂不散！自己没本事管好项目，就知道拿前员工撒气！什么玩意儿！琪琪你别怕，有姐妹和你哥在呢，他秦瑞再横也不敢真把你怎么样！”
陆琪琪看着屏幕上为她打抱不平的闺蜜，心里暖暖的，但那股深沉的无力感却挥之不去。她并不怕秦瑞对她怎么样，她只是厌倦了这种，无论她逃到哪里，都无法真正摆脱他的影响的感觉。
“对了琪琪，”陈小小转移了话题，试图让她开心点，“杨总说你这次在S国立了大功，回来要给你申请特别奖金呢！还说……考虑给你升职。”
陆琪琪勉强笑了笑：“是吗？那挺好。”
升职，加薪。这曾经是她努力的目标之一。可现在，这些成就带来的喜悦，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霾，无法真正抵达心底。
“你什么时候回国？我们去接你！然后狠狠宰你一顿！”林昕怡兴奋地规划着。
“明天下午的飞机。”陆琪琪说，“接我就不用了，你们还得上班。等我安顿好，再约你们吃饭。”
又聊了几句，陆琪琪以头发没干为由挂了视频。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她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心里空落落的。
哥哥和秦瑞吵架了……秦瑞在会上大发雷霆……项目一团糟……
这些信息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盘旋。
她用力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些念头都甩出去。
“陆琪琪，清醒一点！”她对自己说，“他的世界，他的麻烦，都与你无关了。你要做的，是向前看。”
可是，心口那闷闷的疼痛，却提醒着她，有些伤痕，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有些名字，也不是那么容易遗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