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入军区大院,停在了陆家小楼前。陆琪琪做了个深呼吸,才推开车门。秦瑞绕到后备箱,提上那些精心准备的礼物,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他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陆琪琪回握住他,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鼓励和坚定,然后一起走向那扇熟悉的院门。
两人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陆琪霖,他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有“果然如此”的了然,有“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不爽,还有一丝看好戏的促狭。
“哟,回来了?”陆琪霖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语气酸溜溜的,“阵仗不小啊,秦总。”他看了眼秦瑞手里那些明显价值不菲的礼物袋。
“哥!”陆琪琪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秦瑞面色不变,对着陆琪霖,非常清晰地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哥”,喊得陆琪霖浑身舒坦又别扭,他清了清嗓子,让开了门:“进来吧,爸妈等着呢。”
“爸,妈,哥,嫂子,我们回来了。”陆琪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但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阿姨,叔叔。”
走进客厅,陆父陆华岷坐在主位沙发上看着报纸,穿着常服,坐姿依旧笔挺,面容严肃,看不出什么情绪,听到动静,抬了抬眼,目光在秦瑞和女儿牵着的手上停顿了一秒,然后又落回报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已经弥漫开来。
陆母黄婧怡则从厨房快步走出来,围着围裙,手上还沾着点面粉,看到两人,尤其是秦瑞和陆琪琪两人紧握的手,脸上瞬间绽开惊喜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笑容。
“哎!小瑞来了!琪琪你这孩子,也不提前说一声具体时间……”陆母一边招呼,一边用眼神询问女儿。
嫂子肖敏则抱着儿子亮亮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对着陆琪琪露出一个温和鼓励的微笑。
秦瑞松开陆琪琪的手,将礼物一一放在茶几旁的空位上,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今天我是以琪琪男朋友的身份,冒昧来访,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陆母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快坐快坐!自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她嘴上说着客气,眼神却不住地往秦瑞身上瞟,越看越是满意。这孩子,她是看着长大的,能力品行都没得说,以前还觉得他太冷,配不上自家活泼的闺女,现在看来,倒是自家闺女有本事,能把冰山捂化了。
陆华岷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如炬,在秦瑞身上停留了几秒,沉声开口:“坐吧。”
陆琪霖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补充:“就是,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确实不用这么客气,妹——夫——”他故意拉长了“妹夫”两个字,带着明显的调侃。
陆琪琪脸红地瞪了她哥一眼。
秦瑞面色不变,拉着陆琪琪在旁边的长沙发上坐下。他坐姿端正,背脊挺直,坦然接受着陆家众人的审视。
短暂的寒暄和客气过后,气氛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正题。陆华岷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重新落在秦瑞身上,开始了他的“政审式”问答。
“小瑞,”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和琪琪,是什么时候开始确定关系的?”
秦瑞迎上他的目光,坦诚回答:“回陆叔叔,是在我们从京市回来,正式确立关系不久。”他避开了具体细节,但时间点清晰。
“你比琪琪年长五岁,经历比她丰富,也更成熟。你认为,在未来的相处中,年龄和阅历的差异会带来哪些挑战?你打算如何平衡和沟通?”这个问题相当犀利,直指核心。
陆琪琪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秦瑞坐姿未变,眼神专注而诚恳:“陆叔叔,您说的差异确实存在。年龄和阅历,让我可能比琪琪更早经历一些事情,思考问题的方式或许会更现实、更周全一些。但我认为,这并非障碍,而是互补。”他顿了顿,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紧张的陆琪琪,眼神温柔而坚定,“我会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尊重她的每一个想法和决定。我的成熟,不应该成为我说服她服从的理由,而应该是更好地理解她、支持她、在她需要时提供建议和依靠的基础。琪琪的活力、乐观和新鲜的思维方式,则能给我的生活带来更多的色彩和可能。至于圈子,我会尊重她的独立社交,同时也希望能将她自然地引入我的圈子,就像今天这样。沟通和相互理解,是弥合任何差异的关键。”
他的回答,条理清晰,既承认了差异,又表达了积极面对和解决的态度,更关键的是,处处体现着对陆琪琪的尊重和珍视。
连一旁看热闹的陆琪霖都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暗自点头。
陆华岷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赞赏,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继续问道:“你的公司正在上升期,工作繁忙。琪琪也有她的事业追求。未来如何规划?尤其是在家庭和事业的平衡上,以及将来有孩子,你有什么想法”
这几乎是等同于在问:你拿什么保证我女儿未来的幸福?
秦瑞没有丝毫慌乱,语气沉稳而真诚:“我欣赏并支持琪琪的事业。她的能力和才华,不应该被家庭束缚。我会尽我所能,在工作和家庭之间找到平衡点,承担起我应尽的责任。无论是家务琐事,还是未来的子女教育,我都会和她共同承担,而不是把她推给家庭。以我目前经济能力,足以保证给她和孩子一个优渥稳定的生活,但更重要的是陪伴和参与。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整个问答过程,他没有画大饼,始终保持着冷静、坦诚和尊重,既没有夸夸其谈,也没有丝毫怯懦,而是给出了具体而实在的承诺,展现了一个成熟男人的责任和担当、远见。
陆父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的审视渐渐化为了淡淡的欣赏。
这时,陆母忍不住插话了,语气带着关切:“小瑞啊,阿姨不是不相信你。就是琪琪这孩子,有时候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的,你得多提醒她吃饭,注意身体……她从小被我们惯着,有点小性子,你得多包容……”
“妈!”陆琪琪脸红地打断母亲。
秦瑞却看向陆母,语气温和而肯定:“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琪琪,提醒她吃饭,包容她的一切。在我这里,她可以永远保有她的‘小性子’。”
这话说得太戳心窝子了,陆母听得眼眶都有些发热,连连点头:“好,好,你这么说,阿姨就放心了……”显然对这个“准女婿”的生活能力和对女儿的体贴非常满意。
陆琪霖在一旁看着,眼看父母都快被秦瑞“攻克”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秦瑞,漂亮话谁都会说!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要是敢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我管你是什么总裁还是我兄弟,我第一个不答应!”
秦瑞看向陆琪霖,眼神认真,语气郑重:“哥。你放心,我会用我的一切对琪琪好。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这一声“哥”,叫得陆琪霖通体舒畅,那点因为“白菜被拱”而产生的小别扭也彻底烟消云散了,他哼了一声,算是认可。
陆华岷看着这一幕,脸上严肃的线条终于彻底柔和了下来。又看着眼前沉稳从容、眼神清正的秦瑞。他了解秦瑞,知道这个年轻人能力强,责任心重,言出必行。更重要的是,他从秦瑞看自己女儿的眼神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爱意和珍视。
他沉默了片刻,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终于,陆华岷缓缓站起身。他走到秦瑞面前,目光深沉地看着这个即将从他手中接过他珍宝的年轻人。
秦瑞也立刻站起身,身姿挺拔,神情郑重。
“小瑞,”陆华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他抬手,重重地拍了拍秦瑞的肩膀,“琪琪,是我们的心头肉。”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情绪,然后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现在,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别让她受委屈。”
短短一句话,承载了一个父亲最深沉的爱和不舍,也是一份最郑重的托付。
秦瑞迎着陆华岷的目光,眼神没有任何闪烁,只有无比的坚定和认真。他微微躬身,语气铿锵,如同誓言:
“陆叔叔,黄阿姨,你们放心。只要我在,绝不会让琪琪受半点委屈。我会用我的生命,爱护她,守护她。”
这不是花言巧语,而是来自一个男人最庄重的承诺。
陆琪琪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赶紧低下头,不想让家人看见。
黄婧怡更是眼圈泛红,走过去拉住女儿的手,又看看秦瑞,连连点头:“好,好……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陆琪霖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走上前,对着秦瑞伸出拳头。
秦瑞会意,与他碰了碰拳。
“记住了啊,以后我可是你哥!”陆琪霖故作凶狠,眼底却带着笑。
“嗯,哥。”秦瑞从善如流。
这时,在肖敏怀里玩玩具的亮亮,似乎终于认出了秦瑞,挣扎着下地,摇摇晃晃地跑到秦瑞腿边,仰着圆乎乎的小脸,奶声奶气地喊道:“蜀蜀(叔叔)!冰冰蜀蜀(叔叔)!”
众人都是一愣。
亮亮伸出小胖手,扯着秦瑞的裤腿,继续用他有限的词汇量表达:“冰冰蜀蜀(叔叔)……送咕咕(姑姑)回家!亮亮……看见!”
童言无忌,却瞬间揭穿了某个“巧合”。原来小家伙早就目睹过秦瑞送陆琪琪回来的场景!
陆琪霖扶额,得,这小子早就“叛变”了!
肖敏赶紧过来想把亮亮抱走,小家伙却抱着秦瑞的腿不撒手,嘴里还喊着:“冰冰蜀蜀(叔叔)……抱!”
秦瑞冷硬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他弯下腰,轻松地将小肉团子抱了起来。亮亮在他怀里咯咯直笑,一点也不怕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蜀蜀(叔叔)。
这一幕,让原本严肃的陆父,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能让孩子天然亲近的人,心肠不会坏到哪里去。
肖敏也笑着对陆琪琪说:“琪琪,恭喜你们!”
陆琪霖拍了拍秦瑞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亮亮不明所以,看着大人们都在笑,也跟着咯咯笑,小手拍着秦瑞的脸:“冰冰(蜀蜀)叔叔,好!”
客厅里,原本的紧张和审视,被温馨、感动和祝福所取代。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每个人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
午饭的气氛变得轻松而融洽。陆母不停地给秦瑞夹菜,越看越满意。陆父虽然话不多,但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陆琪霖也恢复了插科打诨的本性,偶尔拿两人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