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萧景琰,乃是先帝幼弟,当今陛下的皇叔。他年近五旬,素来喜好风雅,常与文人墨客饮酒赋诗,对朝政似乎兴趣缺缺,在宗室中口碑甚佳。这样一位“富贵闲人”,为何会暗中指使钦天监正,用星象之说攻击林薇?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薇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让夜枭加派人手,密切监视瑞王府的一举一动,同时调查瑞王过往的所有经历和人际关系。
数日后,瑞王府却主动递来了帖子,邀请林薇过府参加一场“赏珍会”,言称得了几件海外奇物,特邀仙师品鉴。
这无疑是一次试探。躲是躲不过的,林薇决定赴约,亲自会一会这位深藏不露的皇叔。
瑞王府邸亭台楼阁,精巧雅致,确是一派风雅气象。今日来的宾客不多,多是些清流文士和宗室子弟,见到林薇,神色各异,有好奇,有敬畏,也有掩饰不住的疏离。
瑞王亲自在花厅迎候,他面容儒雅,笑容温和,见到林薇便拱手笑道:“仙师大驾光临,真是令敝府蓬荜生辉啊!北疆之事,仙师力挽狂澜,功在社稷,本王钦佩不已!”
“王爷过奖,分内之事罢了。”林薇淡淡回礼,目光扫过瑞王,【高维视野】悄然开启。她并未在瑞王身上察觉到明显的能量波动或幽冥气息,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养尊处优的亲王。
“仙师请随我来,今日有几件小玩意儿,还得请仙师这等见多识广之人掌掌眼。”瑞王热情地引着林薇向内厅走去。
内厅陈列着几件所谓的“海外奇珍”,有会自动报时的金鸟,有能映出模糊人影的琉璃镜,还有一盆据说能随音乐摇曳的奇花。
在林薇看来,这些东西不过是些粗浅的机械装置和光学原理的应用,甚至带着点幻术的把戏,但在当时,已算得上惊世骇俗。她心中明了,瑞王此举,恐怕意在试探她对“格物”之学的态度和认知深浅。
她不动声色,一一评点,言语间虽未点破核心原理,却精准地指出了这些物件的巧妙与不足之处,显得游刃有余。
瑞王眼中讶色越来越浓,最终叹道:“仙师果然学究天人,本王这些珍藏,在仙师眼中怕是如同孩童玩具了。”
“王爷言重了,万物皆有其理,探索未知本身便是乐趣。”林薇淡然道。
赏珍间隙,瑞王屏退左右,与林薇在水榭中单独品茶。他状似无意地提起:“听闻仙师主持格物院,刊印新学,引发朝堂不少争议。仙师以为,这格物之学,真能取代圣贤经典,成为治国之本吗?”
图穷匕见。这才是今日真正的主题。
林薇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着瑞王:“王爷,格物之学,从未想过要取代圣贤之道。圣贤之道,修的是心,明的是德,乃立人之本。格物之学,究的是理,求的是用,乃强国之基。二者如同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若空有德行而无实学,则国弱民贫;若空有实学而无德行,则利器亦可为祸。王爷以为呢?”
她将问题轻巧地抛了回去。
瑞王抚须沉吟片刻,笑道:“仙师高见,令人茅塞顿开。只是……变革之初,阻力难免。仙师如今身处风口浪尖,还需谨慎为上啊。”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切,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提醒,或者说……警告。
“多谢王爷提醒。”林薇微微颔首,“然大势所趋,非人力可阻。为天下黎民计,有些路,再难也要走下去。”
从瑞王府回来,林薇更加确定,瑞王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或许不是主谋,但必然是反对“格物”变革的势力中的重要一环,甚至可能是某些人在宗室中的代言人。
这次试探,双方都清楚了对方的立场,矛盾已然摆上了台面。
既然守旧势力以“动摇国本”、“奇技淫巧”为名攻讦格物院,那么,最好的反击,就是拿出更实实在在、无法辩驳的功绩!
林薇召集格物院与将作院核心人员,连续召开数日会议,最终定下了名为“格物强基”的三年发展规划。
规划重点集中在几个方面:
1. 农事革新: 在全国范围内筛选、优化高产作物种子,系统总结并推广司农寺已见成效的耕作技术,研制更高效环保的肥料和简易农具。
2. 医药惠民: 整理、验证北疆战场上证明有效的伤药配方和救治手法,汇编成册,培训军医和地方郎中。利用格物院设备,尝试提纯某些常见药材的有效成分。
3. 军械升级: 在现有基础上,优化弩机射程与精度,研究火药的不同配比与应用(如爆破、信号弹等),设计更符合力学原理的城防器械。
4. 基础普及: 编纂更系统、更浅显的《格物基础读本》,首先在仙师府麾下势力、边军及部分开明州县试点推广,培养基层格物人才。
这份规划庞大而务实,一旦铺开,将深刻影响大渊的国力根基。
消息传出,朝野再次震动。支持者欢欣鼓舞,认为这是强国之兆;反对者则更加恐慌,抨击林薇这是要“变天”,用“匠人之术”玷污圣贤之道。
然而,没等反对者组织起新一轮的攻讦,一桩突发的大事,暂时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
前往草原宣示宗主国地位、并试图扶持亲大渊部落的使团,在边境遭遇不明势力袭击,伤亡惨重,唯有副使重伤逃回,带回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草原上出现了一个新的萨满,自称得到了“狼神”真正的启示,正在整合残余突厥部落,并且……他展示出了类似阿史那刹的、操控幽冥之力的手段!
消息传回京城,举朝哗然!
“寂灭之影”的触手,果然再次伸来了!而且,这次它选择了一个新的、更隐蔽的代言人!
萧彻紧急召见林薇。
“爱卿,草原之事,你怎么看?”萧彻面色凝重,之前的星象之争、朝堂博弈,在迫在眉睫的威胁面前,都显得不再重要。
林薇感受着灵魂深处那因听到“幽冥之力”而微微躁动的【光暗之隙】,沉声道:“陛下,幽冥之力再现,绝非偶然。此乃心腹大患,必须在其成势之前,彻底铲除!”
一个新的、更强大的敌人已经出现,大渊与林薇,再次被推到了命运的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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