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遇着真正的难处，不必请示，直接出手。”
暗卫领命退去，殿内重归寂静。御宸乾拿起那枚令牌，对着烛火细看，忽然发现仿品的纹路里，少了点什么——少了点沈念安那枚真品上，被人反复摩挲后留下的、属于“人”的温度。
他放下令牌，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夜风带着寒意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跳。天边的北斗七星正斜斜地挂着，第七颗星亮得格外刺眼，像极了沈念安眼底的光。
“破吧。”他对着夜色低声道，像是在对沈念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看看这圈外的天地，到底藏着多少惊喜。”
而此时的落霞山庄密道里，沈念安正借着从袖中摸出的荧光石，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石壁上布满潮湿的苔藓，偶尔能看见几处新鲜的划痕，显然是御宸渊刚留下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很远的地方，一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跟着，手里握着枚和她同款的青铜令牌，目光沉静地落在她的背影上，像在守护着什么即将破土而出的秘密。
密道的尽头隐隐透出微光，还夹杂着隐约的说话声。沈念安屏住呼吸，放慢了脚步。
密道尽头的风裹挟着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时，沈念安正攀着最后一道石缝往外挪。指尖抠住潮湿的岩壁，忽然摸到片柔软的苔藓——这是她在古籍里见过的“引路苔”，只长在向阳的山谷边缘。
翻身跃出洞口的瞬间，她下意识地蜷起身子，借着惯性在陡坡上滚出丈许远，压碎了满地不知名的野花。抬头望时，夕阳正坠在对面的山脊线上，将整片山谷染成金红，风过时，漫山遍野的草木沙沙作响，像谁在低声絮语。
密道入口藏在半山崖的灌木丛里，隐蔽得极好。沈念安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忽然想起御宸渊教她的那套轻功心法——说是当年在黑风口救顾楠妤时，被逼着学的保命功夫。她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岩石，身形如柳絮般往下飘去，裙角扫过崖壁的藤蔓，惊起一串粉白的花雨。
谷底比崖上更湿润，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清香。沈念安落地时踩在片厚厚的腐叶上，脚下忽然传来“窸窣”声，低头一看，竟是株罕见的“七叶一枝花”，正从腐叶里探出头来，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她心里一动。这花是治蛇毒的良药，在京城里千金难求，这里竟随处可见。再往深处走，她又陆续认出了“血竭”“沉香”，甚至在溪边发现了几株叶片发紫的“紫河车”——都是些能救命的药材，却像野草似的疯长在山谷里。
“倒是个好地方。”沈念安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紫河车的叶片，忽然觉得腕间有些发烫。她撸起袖子，只见那银镯正泛着微光，镯子里藏着的蛊虫在轻轻蠕动——这是她的本命蛊，能辨百毒，遇毒物会发烫示警。
可此刻它只是微微躁动，并不像遇着剧毒时那般疯狂冲撞。沈念安松了口气，看来这山谷虽多奇药，却暂无凶险。
接下来的三日，她沿着溪水往山谷深处走，每日都能发现新的药材。第三日傍晚，她在一片竹林边缘发现了道奇异的界线——线这边草木葱茏，线那边却寸草不生，地面泛着诡异的青黑色，空气里飘着股淡淡的杏仁味。
“是氰化物。”沈念安皱眉。这种剧毒的气息她在实验室里闻过无数次，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古代山谷里撞见。她刚要迈过界线，腕间的银镯突然烫得厉害，它在镯子里剧烈扭动起来，像是在发出警告。
果然有毒。沈念安却笑了。它最是怕毒，可也最能克毒——这蛊虫以毒物为食，越是剧毒，越能让它灵力大增。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跨过界线。脚刚落地，就听见“滋滋”声，青黑色的地面竟泛起白烟，裙摆扫过的地方，布料瞬间被蚀出细小的孔洞。沈念安却浑不在意，任由银镯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它在镯子里兴奋地冲撞，周身渐渐透出淡紫色的光晕，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毒烟遇着紫光，像冰雪遇着烈火般消融。沈念安走得极稳，目光扫过两侧光秃秃的岩壁，忽然发现那些青黑色的石头上刻着古怪的纹路，像是某种图腾，又像是药材的图谱。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前方的毒烟渐渐稀薄，隐约出现了片建筑的轮廓。待走近了才看清，竟是片依山而建的竹楼，楼前的空地上种着些叶片肥厚的植物，开着墨色的花，正是传说中剧毒的“断魂草”。
竹楼的匾额上写着三个猩红的大字：毒王谷。
沈念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在古籍里见过这名字，说谷中住着位神秘的毒王，能以毒杀人于无形，也能以毒救人于必死。传闻毒王谷终年被毒瘴笼罩，常人进不去，进去了也出不来。
她站在谷口，看着那片墨色的断魂草，忽然听见竹楼里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好久没有人能找到这里了，年轻人胆子挺大。”
沈念安浑身一僵。对方是谁？
她握紧腕间的银镯，朗声道：“晚辈沈念安，误入贵地，还请前辈恕罪。”
竹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黑袍的老者拄着拐杖走出来，脸上布满皱纹，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正死死盯着她腕间的银镯：“里手腕上的东西可是宝贝，老夫也只在古迹里能见几分。”他顿了顿，拐杖往地上一顿，“好久没出来了，没想到外面现在都成这种了。”
沈念安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抬步走了进去。黑袍老者的拐杖在前面引路，所过之处，那些墨色的断魂草竟自动往两侧收拢，露出条干净的小径。
“小姑娘，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小心被炼作药人，走吧！”老者忽然开口，头也不回进了他那个破旧的小房子。沈念安叹气，这些高人能不能先告诉一下路呢？真是的，沈念安召唤出了蛊虫，这里似乎不太对劲，却引得蛊虫不停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