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觐见”与“献祭”。
这两个词如同冰水，浇熄了林小满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探寻之火，只剩下刺骨的寒意。星空坐标指向的，果然不是什么友善之地。
信息组的负责人还在通讯器那头等待进一步的指示，帐篷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凌啸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坐标解析和风险评估同步进行。在确认绝对安全之前，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尝试连接或靠近该坐标区域。信息组，继续深度破译残留信息，寻找任何可能的规律或弱点。技术组，优先完成对林小满的意识防护。”
他的命令清晰而迅速，将团队从短暂的震惊中拉回了应对危机的轨道。
“是！”通讯器那头传来干脆的回应。
凌啸结束通讯，目光重新落在林小满身上，那目光锐利依旧，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审视，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你也听到了。在获得更多情报之前，‘觐见’和‘献祭’都不可考虑。你的首要任务是恢复，并适应……系统休眠后的状态。”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你刚才‘看’到幻象的能力，或许就是新的突破口。我们需要理解它，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
林小满点了点头，凌啸的判断与她此刻的感受不谋而合。那幻象带来的不仅是信息，更有一种潜移默化的精神影响，试图引导她的情绪和选择。她必须更加警惕。
在凌啸的安排下，技术组很快送来一个造型简洁的银色额环，据说是利用“织网者”部分技术开发的“信息过滤与稳定装置”。戴上它之后，林小满确实感觉脑海中那些细微的、仿佛来自远方的杂音和干扰被过滤掉了不少，思维清明了许多。
然而，关于那个星空坐标的讨论，在“方舟”内部的高层会议上却产生了分歧。
以凌啸为首的行动派主张积极准备，认为既然坐标已经出现，就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进行远程侦察，不能坐等“观测者”上门。
而另一部分负责后勤与情报分析的成员则强烈反对，认为在对方意图不明（“献祭”一词足以让人产生最坏的联想）、且拥有远超己方信息干涉能力的情况下，任何主动接触都无异于自杀，当前应该全力巩固防御，并寻找其他破解之道。
会议陷入了僵局。
林小满作为关键当事人列席会议，听着双方的争论，心情沉重。她知道，无论哪种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而她自己，无疑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就在会议僵持不下时，一名情报分析员匆匆闯入会议室，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凌队！各位！我们刚刚通过监控‘镜界’残留的能量波动，捕捉到一段极其微弱、但指向性非常明确的求救信号！信号源不在基地附近，而是在……在城西的废弃数据中转站群！”
“求救信号？内容是什么？”凌啸立刻追问。
“信号很简短，重复播放。内容是：‘这里是‘潜影’，遭到不明数据生命体追击，坐标附后，请求‘方舟’或任何收到信号的幸存者支援！它们……它们在搜集‘钥匙’的痕迹！’”
“钥匙的痕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小满身上。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跳。“潜影”？这个名字她似乎在哪里听过……是了！在“织网者”周瑞手札的某一页边缘注释里，提到过这个名字，称其为“游走于光影之间的情报贩子，信誉尚可，要价极高”。
这个“潜影”不仅知道“方舟”，竟然也知道“钥匙”！而且正在被搜集“钥匙”痕迹的敌人追击！
“信号可信度？”凌啸的问题言简意赅。
“正在分析，但从编码方式和能量签名来看，与‘织网者’提供的几个已知中立幸存者标记有部分吻合度，初步判断可信度较高！”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变了。
“凌队，这是一个机会！”一名行动派队员立刻说道，“如果能把‘潜影’救回来，我们很可能获得关于‘观测者’、‘钥匙’甚至是那个坐标的更多关键情报！”
反对派也有人动摇了：“如果能确认敌人的动向和目的，对我们的防御部署也至关重要……”
凌啸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林小满略显苍白的脸上。
“救援行动，势在必行。”他做出了决定，声音沉稳有力，“但目的不仅是救人，更要查明追击‘潜影’的到底是什么，以及它们搜集‘钥匙’痕迹的真正意图。林枫！”
“到！”
“你带第一小队，配备最强信息战装备，立刻出发，按坐标前往救援。记住，如果情况超出掌控，优先保全自身，带回情报。”
“明白！”
救援小队迅速集结出发，会议室里暂时只剩下凌啸、林小满和几名核心参谋。
“你觉得，‘潜影’的出现，是巧合吗？”林小满忍不住低声问凌啸。这一切似乎太过巧合，刚发现危险的坐标，就出现了可能知道内情且正被敌人追击的求救者。
凌啸看着全息地图上正在快速移动的代表救援小队的光点，眼神深邃。
“巧合的概率很低。”他淡淡道，“更大的可能是，‘观测者’的行动已经开始，它们对‘钥匙’痕迹的搜集，逼得一些原本隐藏在水下的‘东西’不得不浮出水面。‘潜影’只是第一个。”
他的分析让林小满感到一阵窒息。世界的暗面正在因为她的存在而被搅动。
“那我们……”
“等待结果。同时，做好最坏的准备。”凌啸转过头，看向她，眼神锐利如刀，“如果‘潜影’带来的情报证实了‘献祭’的可能性……林小满，你需要想清楚，到时候，你的答案是什么。”
就在这时，凌啸和林小满的个人加密通讯器同时接收到一条来自救援小队林枫的、断断续续且夹杂着强烈干扰的紧急信息：
“凌队……小满姐……目标已找到……但情况……有变……追击‘潜影’的不是普通数据生命……它们……它们像是‘镜界’的造物，但……更完整，更……智能！它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它们在……在尝试捕获‘潜影’的意识体，读取他的记忆！”
“等等！‘潜影’他……他刚刚强行挣脱，向我们传递了一条破碎的信息……是关于……关于林小满的！”
“他说……‘告诉‘钥匙’……小心她身边的……’”
通讯到此，戛然而止，被一阵刺耳的忙音取代。
小心她身边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