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洒满房间。
延卿先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身边温暖的热源,和萦绕在鼻尖的、独属于燕昭阳的冷冽清香。他微微动了动,全身传来一种陌生的酸软感,但并不难受。
他侧过头,看见燕昭阳还在睡。
她面对着他,墨色的长发铺了满枕,几缕发丝调皮地贴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平日里那双锐利凤眸此刻安然闭合,长睫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呼吸均匀绵长,睡得十分沉静。
延卿看得有些痴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晨醒来,看到她睡在身侧。不是梦境,不是奢望,是真真切切的。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挪动身体,想要靠得更近些,又怕惊醒她。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从光洁的额头,到秀挺的鼻梁,再到……那双总是带着笑意或威严看着他的唇。
他想起昨夜,这双唇是如何在他身上落下细密灼热的吻,是如何在他耳边吐出令人心颤的情话。
一股热意猛地窜上脸颊,延卿下意识地想别开眼,却又舍不得。
就在这时,燕昭阳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延卿身体一僵,立刻闭上眼,假装还在睡。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咚咚直跳。
燕昭阳睁开眼,初醒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朦胧。她很快感受到身边人的紧绷,以及那剧烈的心跳声。
她唇角无声地勾起。
她没有戳穿他,而是伸出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早啊,夫人。”她的声音是刚睡醒的沙哑,贴着他的耳廓响起。
延卿的耳根瞬间红透,假装刚醒的样子,颤巍巍地睁开眼,对上她含笑的眸子。
“……殿下。”他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声音细弱。
燕昭阳挑眉,指尖轻轻捏了捏他腰侧的软肉。“嗯?昨夜不是改口了?”
延卿脸颊更红,昨夜情动之时,被她逼着喊出的那声“相公”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抿了抿唇,羞得几乎要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更小了:
“……相公。”
燕昭阳满意地笑了,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真乖。”
两人静静相拥,享受着这静谧温馨的清晨时光。阳光一点点变得明亮,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里跳舞。
过了一会儿,燕昭阳想起什么,问道:“身上……还难受吗?”
延卿摇摇头,声音闷在她肩窝:“不难受。”
其实还是有些不适,但他心里被巨大的满足和幸福感充斥着,那点不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那就好。”燕昭阳摸了摸他的头发,“起来吗?还是再躺会儿?”
“听……听相公的。”延卿小声说。他贪恋这份温暖,不想起身。
“那就再躺会儿。”燕昭阳从善如流,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散落在枕上的发丝,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延卿轻轻点头。他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一夜无梦。
“我也睡得很好。”燕昭阳笑着说,“比在边关十年睡得都踏实。”
她这话说得随意,却让延卿心头一热。他抬起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鼓起勇气问道:“为什么?”
燕昭阳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觉得有趣,故意逗他:“因为抱着你舒服啊,又软又暖和。”
延卿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连脖颈都染上粉色。他羞赧地垂下眼,却又忍不住因为她这句话而感到隐秘的欢喜。
“我……我没有……”,他想说自己并非女子,身体也算不上柔软。
“你有。”燕昭阳打断他,语气笃定,带着笑意,“我说有就有。”
她看着他羞得无处躲藏的样子,心头发软,不再逗他。她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
这个吻很轻,是安抚和珍视的意味。
延卿闭上眼,感受着这份温柔。
一吻结束,燕昭阳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因为你在身边,我心安。”
延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甜蜜。他伸出手,试探性地回抱住她,将脸埋在她颈间,轻轻蹭了蹭。
“我也是。”他小声说,“有相公在,我才心安。”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直到门外传来侍女小心翼翼的询问声,问是否要起身准备热水早膳。
燕昭阳应了一声:“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几名低眉顺眼的侍女端着洗漱用具和衣物鱼贯而入。
她们训练有素,不敢抬头乱看,但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床帐内相拥的两人,以及自家将军那难得柔和的神色,和那位传闻中狠厉无情的九千岁……红透的耳根。
侍女们心中暗自称奇,动作更加轻缓恭敬。
燕昭阳先起身,她动作利落,很快便穿好了常服。她回头,见延卿还坐在床上,拥着锦被,似乎有些无措地看着侍女们准备给他的衣物——那是一套与他往日深沉官服截然不同的、料子柔软、颜色也更清雅些的常服。
燕昭阳走过去,挥退了正要上前伺候的侍女。
她拿起那件月白色的里衣,对延卿伸出手:“来,我帮你穿。”
延卿惊得睁大眼:“这……这如何使得?”怎么能让长公主、振国将军为他穿衣?
“怎么使不得?”燕昭阳不由分说,将他从被子里捞出来,“我帮自己夫人穿衣服,天经地义。”
她动作不算十分熟练,但很仔细,小心地帮他套上里衣,系好衣带,再穿上外袍。她的指尖偶尔划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延卿僵着身体,任由她摆布,脸颊一直红红的,心里却像是泡在温泉水里,又暖又胀。
穿好衣服,燕昭阳又拉着他坐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两人的身影。一个英气明媚,一个精致俊美,意外地和谐。
燕昭阳拿起梳子,亲手为他梳理那头墨黑的长发。他的发质很好,柔软顺滑。
“以后在府里,不必总束着那么紧的冠。”她一边梳一边说,“这样散着,或者简单束一下,就很好看。”
延卿看着镜中为她梳头的燕昭阳,眼眶微微发热。他低低应了一声:“……好。”
梳好头,燕昭阳没有给他戴复杂的发冠,只是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将部分头发绾住。
“好了。”她放下梳子,双手搭在他肩上,看着镜中的他,笑道,“我家延卿,真是怎么都好看。”
延卿望着镜中并肩的两人,心底最后一丝不安和恍惚也消散了。
这不是梦。
他是真的,成了燕昭阳名正言顺的夫君。
他抬起手,轻轻覆盖在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上,唇角弯起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相公,”他声音轻柔,“我们出去用早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