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氛围。萧胜看看面色冷峻,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走的维嘉,又看看脸上笑容越发深邃、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事情的埃文,心里咯噔一下。这俩虫看样子不是简单的“认识”啊。
他试探着开口,试图缓和气氛:“没想到两位居然认识,那想必合作起来会更加默契……”
维嘉闻言,竟然不顾形象地朝萧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他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埃文,语气极其不耐,几乎是咬着牙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埃文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墨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似乎对维嘉这种反应感到十分愉悦。
他好整以暇地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种长辈看待小辈的“无奈”:“我们这么久没见了,维嘉,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小叔叔吗?真是让虫伤心啊。”
小……叔叔?
这下轮到萧胜惊讶地挑眉了。这也太巧了吧?明明不相干的两虫,萧胜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叔侄关系。而且看这气氛,这叔侄情恐怕比蓝星的土壤还贫瘠。
维嘉仿佛已经忍到了极限,胸膛微微起伏。他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佩兴斯阁下不知内情,也是好心,这事儿不该迁怒于他。
但鉴于这位领主大人先是忘了通知他导致医院爆满,现在又把这个大麻烦带到了他面前,维嘉还是没忍住,狠狠瞪了萧胜一眼。
他强压着怒火,对萧胜说道:“佩兴斯阁下,请您帮我照看下这边的病患,我有一些……‘私事’,需要和埃文医官单独解决一下。”他把“私事”两个字咬得极重。
萧胜立刻从善如流地点头:“理解,理解,你们聊,这边交给我。”他看得出来,这叔侄俩之间的火药味浓得能点燃,自己还是别掺和为好。
埃文则用一种“看吧,小孩子就是不懂事”的无奈眼神看着维嘉,对着萧胜歉意地笑了笑:“那就辛苦阁下了,容我们叔侄……叙叙旧。”
看着维嘉快步走向办公室,萧胜摸了摸下巴。嗯,虽然有点好奇,但显然现在不是了解真相的好时机,他还是老老实实照顾病患比较稳妥。
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维嘉背对着埃文,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不满。
他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冰碴子:“我不管你为什么来这里,也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最好立刻、马上离开这座星球!否则,我不介意立刻向家族上报你的行踪!”
相比起维嘉的剑拔弩张,埃文显得异常闲适。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这间简陋的办公室,闻言才将目光投回到维嘉身上,无所谓地笑了笑,语气轻飘飘的:“去向家族告发我?我亲爱的小侄子,你就不怕暴露你自己吗?”
他缓步向前,逼近维嘉,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危险:“毕竟,你也是从那个令人作呕的家族里‘逃’出来的,不是吗?如果我被抓住了,你觉得他们会因此奖赏你,还是继续逼你去联姻?”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到那时,恐怕你的‘自由’,就要到此为止了。还是说,你其实内心深处,本来就期待着做二皇子殿下的雌侍?之前的逃跑,躲藏在这鸟不拉屎的荒星,都只是你想和二皇子玩的一点……情趣?”
“闭嘴!”维嘉被埃文的话气的火冒三丈,“你胡说八道什么!”
埃文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但眼神里的讥诮丝毫未减。
维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指着门外,声音因为压抑而颤抖:“反正,我决不允许!决不允许一个变态杀虫犯,一个恐怖分子,在我的医院里……这里是为了救虫而存在的地方,不是你那变态的实验场!”
听到“实验场”几个字,埃文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一些,他微微蹙眉:“维嘉,你把我想得太丧心病狂了。”
“我想得太丧心病狂?”维嘉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鄙夷“一个能活剖自己兄长的虫,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埃文所有的伪装。他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金边眼镜后的墨绿色眼眸变得幽深而冰冷。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维嘉,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过了好几秒,埃文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你可以去告发我。维嘉。我难逃一死,但你也将永远失去自由。而外头的那位领主大人如果在短时间内,找不到足够多、足够好的医生来接手这满医院的病患。那么,你心心念念想要救治的这些虫,至少得死上一半。”
他微微前倾,几乎贴着维嘉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而这些死亡,都是因为你那单纯的大脑,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维嘉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埃文的话像毒蛇一样缠绕住他,扼住了他的咽喉。他不能回去,也不想让这些刚见到希望的病患死去。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张痛苦挣扎的脸。良久,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极其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好。”维嘉的声音沙哑,“我可以不告发你。”
埃文的嘴角重新勾起一丝弧度。
“但是。”维嘉猛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最后的警告,“你在这里,不许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不许用任何病患进行你那该死的‘研究’,一旦被我发现你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埃文,我发誓,即使两败俱伤,我也一定会把你拖下地狱!”
埃文看着维嘉那副豁出去的模样,终于满意地笑了:“你放心,我对这些低劣的实验材料没兴趣。”他所求的只有奇迹才能达成,而他也确实见识过了奇迹。
“很高兴,你终于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埃文接着说,“合作愉快,我亲爱的小侄子。”
维嘉懒得再跟他多说一个字,一把推开他,带着一身尚未平息的怒气,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