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抬脚走进秋韵馆。
里面,几个小厮正在打扫卫生,看到沈清辞走进去,他们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头去,继续忙自己的。
沈清辞慢慢走着,四处看着。
“小娘子是来看柳公子的吗?他不能唱了。”有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走出来,看到沈清辞,神色悲切的说道。
沈清辞看过去,女子素白衣裳,未施粉黛的脸上,满是倦容,看着像是数日未眠的模样。
“这秋韵馆,只有柳公子撑着,旁人都不行吗?”沈清辞看着一侧挂着的木牌,道:“那几位也不唱了吗?”
“不唱了,没人愿意来的。”女子说完,转身,道:“你走吧,以后没有柳公子,这秋韵馆,也准备择日关闭了。”
“那这几位呢?”沈清辞问木牌上的其他人。
“他们啊,都在收拾,准备走了。”女子说完,上下打量着沈清辞,随后冷然一笑:“沐辞娘子?”
“你认识我?”沈清辞微微惊讶,仔细想了想,自己昨日在河边勘验尸体,围观的人定多见过她的了。
“你走吧,以后没有秋韵馆了,别再来了。”女子说完,抬脚就走。
“哎,等等。”沈清辞快步走上前,拦着女子,道:“看你样子,你定是知道些什么,说与我听听可否?”
“我说了,你走,你走!”女子突然发怒,她抬手指着外面,怒瞪着沈清辞,那双眼眸通红,泪水不断涌出。
沈清辞看着女子,半晌,她点了点头,慢慢后退,之后转身离开。
等到沈清辞离开,那女子一下子站不住,她脚步虚软,扶着一侧的楼梯栏杆,抬头看着沈清辞离开的方向。
小厮上来扶着女子,担忧的问道:“水笙娘子,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没事!”水笙娘子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之后她转头看着小厮:“一会儿你们做完了,都来后厅,我给你们分一些银两,明日,你们都各自寻了其他的活路去吧。”
“娘子,我们不走,你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小厮摇头。
“对呀,娘子,这秋韵馆咱们还可以开着的,咱们可以让琴公子,让竹公子他们都表演,我们一定努力的将客人迎进来。”
“娘子,我们不会走的,我们也不会去其他地方寻其他活路的。”
几个小厮围上来,纷纷摇头,执着的不肯走。
“我让你们走,都走,留在这里干什么?没有了玉堂,秋韵馆还有什么意思?”水笙娘子哭着,跌跌撞撞朝着楼上走去:“他非得要这么做,非得要牺牲自己吗?他说他的生命里只有她,为何呀,为何?”
水笙娘子上楼,进了房间去了。
楼下,几个小厮互相看了看,纷纷落寞的低头。
“我不走,当初,秋韵馆开起来的时候,我便伺候柳公子了,如今,他虽然不在,但是,我也舍不得走。”
“我也不走,水笙娘子也是极好的一个人,她脾气好,温柔,只是,这么多年,她……与柳公子都……”
“别说这些了,好好干活吧,回头琴公子他们来了,还得唱的。”
“琴公子……”
“怎么?”
“今日一早,我见他出门,好像与清尚馆那边见了面,怕是……”
“哼,那我们还有其他公子。”
小厮们都舍不得秋韵馆,其中许多人,都是当初秋韵馆刚开的时候,他们就来到柳公子身边的,如今说要走,他们不舍得。
“只要水笙娘子不走,我们就不走。”
大家互相再对眼,一起点头。
“咦,这是……”门口走来一人,长身玉立,玄色的长袍让男人显着更清贵几分。
“她来过?”萧衍微微拧眉,道。
“大理寺少卿过来查案,我问你们,刚才是否有个女子来过?”青石这一次显出了几分精明来,他上前,问几个小厮。
“是啊,是有个青衫女子,不过她走了。”小厮点头。
“她问了你们什么?说了什么?”萧衍问道。
“她……和水笙娘子吵了起来,水笙娘子把她赶走了,让她不要在这里。”小厮道。
“嗯?”萧衍眉头一拧,看向楼上。
“说说看,他们吵什么了?”青石继续盘问。
萧衍则是抬步上楼去。
“她们……好像也没有吵什么,总共不过说了三五句话,我们水笙娘子心里苦,难受的紧,许是说话就难听了一些。”有个小厮说道。
“你们水笙娘子,平时性格很好吗?她和柳玉堂柳公子是什么关系?”青石继续问话。
“我们水笙娘子是这秋韵馆的东家啊!”小厮看向青石:“许多人都不知道,都以为柳公子才是东家,其实不是的,柳公子赚再多银子,都没有我们水笙娘子有钱的。”
青石看向楼上,他家少卿已然抬手敲门。
清韵阁。
水笙娘子打开门,入目,俊朗的男子,长身玉立。
“萧少卿。”水笙娘子淡淡打了个招呼,转身便朝着屋内走去。
萧衍站在门口,并不进去。
“方才是否有一位叫做沐辞的娘子过来了?”萧衍问道。
“是,被我赶走了。”水笙娘子说道。
“为何赶走她?”萧衍神色冷冷:“她是我特聘的大理寺随身辅助,她来查案,亦是情理之中。”
“怎么,她跟萧少卿告状了,萧少卿这是来为她问责了?”水笙从屋里又走出来,隔着门槛,冷眼盯着萧衍。
萧衍神色冷冷:“我为她问责,又如何?”
“不如何。”水笙苦笑一声:“她总是能让你们为她生,为她死,甘愿牺牲自己,也无所谓。”
“你说什么?”萧衍盯着水笙,眉头拧了起来。
“我说,那么漂亮的女人,就是个祸害,总要让男人为了她们甘愿奉献一切。”水笙说完,一手抓着门边:“我几日未眠,今日头疼的厉害,少卿,恕水笙不能奉陪!”
“你的秋韵馆不准备开了?”萧衍问道。
“不开了,没意思。”水笙说完,抬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