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伤势在药物和自身能力的作用下逐渐愈合,但某些东西,却似乎留下了更深的印记。
凌异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他依旧会参与计划和讨论,眼神锐利,判断精准,但那种偶尔会流露出的、属于“人”的情绪波动,似乎变得更少了。他像是将所有的情感都冰封在了那层冷静理智的外壳之下,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力量的掌控和对“蚀影”的谋划中。
他与玲灵和阿teck的配合依旧默契,甚至因为力量的提升和心境的突破而更加高效。但在战斗之外的时刻,一种无形的距离感,悄然产生。
玲灵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点。她试图像以前一样与他交谈,关心他的状态,但得到的往往是简短的、近乎公式化的回应。他不再回避她的目光,但那目光深处,仿佛隔着一层看不透的冰雾。
她知道,凌异并非刻意疏远。那次心魔的爆发,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和黑暗面赤裸裸地暴露出来,虽然最终被他克服,但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创伤和消耗。他需要时间,来重新整合那个破碎后又重塑的自我。
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她怕他为了追求力量和所谓的“冷静”,将真正的情感也一并摒弃。那样的话,他与被力量支配,又有什么区别?
这天夜里,玲灵因为伤势带来的隐痛而醒来,发现凌异并不在房间。她起身寻找,在安全屋狭小的阳台上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站在那里,望着远处城市依旧璀璨的灯火,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已经失去光泽、布满裂痕的琉璃护身符。
玲灵的心微微刺痛。她轻轻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睡不着?”她轻声问。
凌异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沉默了片刻,玲灵鼓起勇气,问道:“凌异,你……还在想那天的事情吗?”
凌异摩挲护身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有些飘忽:“有些东西,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他转过头,看向玲灵,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一种玲灵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
“玲灵,那天……你看到那样的我……害怕吗?”
玲灵愣住了。她没想到凌异会问这个。
“我……”她张了张嘴,脑海中瞬间闪过凌异那双被血色和疯狂充斥的眼睛,那狂暴的、敌我不分的黑暗能量……说不害怕是假的。那一刻的凌异,陌生得让她心碎。
但她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冰冷,却眼神清明的凌异,用力摇了摇头:“害怕过。但我更害怕……你会回不来。”
凌异深深地看着她,仿佛想从她眼中分辨出这句话的真伪。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城市。
“那种感觉……很糟糕。”他像是在对玲灵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理智明明知道是假的,但情感却被彻底淹没……就像被困在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里。如果不是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玲灵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她那不顾一切的呼喊和那枚护身符……
“我们都相信你。”玲灵坚定地说,“阿teck也是,老周也是。你不是一个人。”
凌异再次沉默,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护身符。
夜风吹拂,带着一丝凉意。两人并肩站在阳台上,望着脚下这片他们正在奋力守护,却也危机四伏的城市。
无形的壁垒似乎还在,但至少,他们愿意尝试去沟通。
而凌异心中清楚,有些心魔,并非一次突破就能根除。那些痛苦的记忆,那些对自身力量的恐惧与怀疑,依旧潜藏在心底深处,如同沉默的火山。他需要更强大的意志,才能确保它们不会再次爆发。
就在这时,凌异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城市某个方向,瞳孔微微一缩。
那个方向……是琉璃寺。
不知为何,在突破心魔,灵视之力产生蜕变后,他对于“琉璃”相关的能量,似乎变得更加敏感了。他隐隐感觉到,琉璃寺的方向,传来一种极其隐晦、却让他体内暗金色灵视之力产生微弱共鸣的波动。
那不是“蚀”之力的污秽,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净,却又带着一丝悲伤的气息。
与玲灵身上的琉璃灵光同源,却又有所不同。
那里,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