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相馆内一片忙碌。
在自称“苏婆婆”的老妇人指挥下,凌异和阿teck强忍着伤痛和疲惫,开始清理战场。破碎的玻璃渣、被扭曲撕裂的家具、散落各处的设备零件……一切都显示着刚才那场战斗的惨烈。
苏婆婆并没有袖手旁观。她不知从何处取出几张淡黄色的符纸,手指凌空划动,符纸便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道清气流,所过之处,那些残留的、属于“蚀影”的阴冷能量气息和镜界碎片被迅速净化、驱散,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这神乎其技的手段,让阿teck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手里的活儿。
“别愣着,小丫头。”苏婆婆瞥了她一眼,“这种清理符只能处理能量残留,物理上的烂摊子还得你们自己收拾。”
“哦哦!明白!”阿teck连忙点头,看向苏婆婆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婆婆您太厉害了!刚才那个戴面具的家伙那么嚣张,您一出手就把他吓跑了!”
苏婆婆哼了一声,一边检查着相馆墙壁上玲灵之前布下的结界残留,一边淡淡道:“不过是仗着年纪大,多活了些年头,见识多了几分罢了。那个‘掌镜人’实力不弱,若非老身出现的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真要动起手来,收拾他也得费点功夫。”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凌异和阿teck都明白,这“费点功夫”恐怕也是谦虚之词。能一击震退掌镜人,并将其赖以成名的镜核打出裂纹,这份实力,绝对远超他们的想象。
凌异将玲灵小心翼翼地抱到了二楼他自己的卧室床上安顿好。看着她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的睡颜,他心中的绞痛才稍微缓解。他坐在床边,握着玲灵冰凉的手,久久不愿离开。
“小子,过来。”苏婆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凌异深吸一口气,轻轻放下玲灵的手,为她掖好被角,这才转身下楼。
楼下已经被简单清理出一块能落脚的地方。阿teck正搬着一个还算完好的椅子请苏婆婆坐,自己则找了张凳子坐在旁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凌异走到苏婆婆面前,再次深深鞠了一躬:“前辈,再次感谢您救了玲灵。若非您及时出现,我们……”
苏婆婆抬断了他:“客套话就免了。坐下,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玲灵这丫头,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还弄成这副样子?” 她的目光锐利地看着凌异,“老身感应到族中后裔血脉之力剧烈波动,甚至动用了禁术,才不惜耗费本源,强行破开空间定位至此。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让她用了‘琉璃葬’。”
她的语气中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后怕和关切。
凌异和阿teck对视一眼,然后由凌异开口,从他在这个照相馆觉醒能力,到玲灵莫名出现成为助手,再到后来与“蚀影”的种种交锋,青石巷节点、废弃剧院、无线电塔……一直到今晚掌镜人亲自带队突袭,玲灵为保护他们被迫施展“琉璃葬”……尽可能简明扼要地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在这个过程中,苏婆婆一直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古井般的眼睛,偶尔会闪过一丝波澜。
当听到玲灵一直以“最后的琉璃灵体”自居,孤独地守护着城市时,苏婆婆轻轻叹了口气。
当听到凌异为了守护玲灵,一次次突破极限,甚至领悟了“现实干预”时,她看了凌异一眼,目光中多了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认可。
当听到“蚀影”的目标是利用“蚀点”和玲灵的“琉璃灵体”作为钥匙,打开异界缝隙,召唤“影主”降临时,她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果然……还是为了‘门’。”苏婆婆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千年过去了,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贼心不死!”
“婆婆,”阿teck忍不住问道,“您真的是玲灵姐的族人吗?‘守门人’又是什么?和玲灵姐的‘守护者’一样吗?”
苏婆婆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同样充满求知欲的凌异,缓缓说道:“严格来说,玲灵这丫头,算是老身的侄孙女。她的祖母,是老身的妹妹。”
凌异和阿teck都是一惊。他们猜到苏婆婆和玲灵有关系,没想到血缘如此之近!
“我们这一族,世代职责,便是‘守门’。”苏婆婆继续解释道,“守护的,是一处连接着未知之地的‘门扉’。而玲灵出生的‘琉璃灵体’一支,更偏向于‘净化’与‘守护’,是族内的中坚力量,被称为‘守护者’。他们负责净化试图穿过门扉的污秽,守护现世的平衡。”
“那……玲灵说她的家族已经……”凌异迟疑地问道。
苏婆婆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流露出深切的悲伤与痛恨:“那是百年前的一场浩劫。‘蚀影’的前身,勾结了外敌,里应外合,发动了突袭。我族措手不及,损失惨重……琉璃灵体一支,几乎……全军覆没。玲灵的父母,当时尚在襁褓中的她,以及少数在外执行任务的族人,侥幸躲过一劫。老身当时正在‘门’内秘境闭关镇压躁动,待强行出关时,一切……都已太迟。”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平静之下,是刻骨的仇恨:“这些年,老身一直在暗中搜寻幸存者,清理‘蚀影’的残党,同时加固‘门’的封印。直到不久前,才隐约感应到玲灵这丫头血脉之力的活跃,一路追寻至此。”
原来如此!凌异和阿teck心中恍然。玲灵并非最后的孤女,她还有一位强大的长辈在世!这个消息,让他们在沉重的悲痛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婆婆,那玲灵现在……”凌异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她的情况很麻烦。”苏婆婆眉头紧锁,“‘琉璃葬’是搏命的禁术,燃烧的是生命根源和灵魂本源。寻常方法,就算能保住性命,也会根基尽毁,灵智蒙尘,形同废人。”
凌异的心猛地一沉。
“不过……”苏婆婆话锋一转,“她运气不错。一是遇到了你这个小家伙。”
她看向凌异:“你的灵视之力,本质极高,似乎蕴含着一丝‘定格的规则’。在你身边,尤其是在你情绪剧烈波动,能力被动激发时,无形中会散发出一股稳定和滋养她残魂的气息。这也是她能在施展禁术后,还能留下一线生机的原因之一。”
凌异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能力还有这种效果。
“其二,”苏婆婆继续道,“老身手中,恰好有一味‘蕴魂藤’,是温养灵魂本源的圣品。再加上我族秘传的‘回天阵法’,或许……有五成把握,能让她恢复如初,甚至因祸得福,灵体更进一步。”
五成把握!
凌异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哪怕只有一成希望,他也会拼命去争取!
“需要我做什么?前辈您尽管吩咐!”凌异毫不犹豫地说道。
苏婆婆看着他,目光深邃:“阵法需要一处绝对安全、灵气充沛之地作为根基。此地经过连番大战,气息已乱,结界也破损严重,不宜久留。我们需要尽快转移。”
“去哪里?”阿teck问道。
苏婆婆沉吟片刻:“去‘门’的附近。那里有我族经营千年的秘境,是最安全也是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而且,‘蚀影’的目标既然是‘门’和玲灵,我们也不能一直被动防守。是时候,回‘家’看看了。”
回家!
这两个字,让凌异和阿teck都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与使命感。
“可是,‘门’在哪里?”凌异问。
苏婆婆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方城市中心的方向,那里是繁华的市中心,高楼林立。
“就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最深处。”她缓缓说道,“或者说,这座城市,本就是千百年前,为了镇守那扇‘门’而建立的。”
这个答案,让凌异和阿teck彻底震惊了!
他们一直战斗的城市,竟然本身就建立在一个巨大的秘密之上!
“收拾一下,带上必要的东西。”苏婆婆转过身,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天亮之前就出发。时间不多了,‘蚀影’此次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下一次行动之前,让玲灵恢复,并做好应对最终决战的准备。”
凌异和阿teck重重地点了点头。
新的征程,即将开始。目标——守门人秘境,那扇通往最终真相与战争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