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重归寂静，只有能量余烬如星火飘散，以及那道灰白褶皱、边缘凝固的空间裂痕，如同宇宙肌肤上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提醒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
天庭舰队阵型松散，许多天舰外壳焦黑，护盾光芒黯淡，冒着淡淡的维修灵光。雷部众神虚影已然隐去，闻仲面色苍白，持着雌雄双鞭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消耗巨大。项昆仑的龙棋将突击队更是人人带伤，煞气萎靡，战梭损毁近半。唯有刘羽禅因主要在青灵界内辅助，状态稍好。
曹旭在闻仲搀扶下，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淡金色光点的浊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识海中残留的刺痛。强行维持“秩序奇点”，尤其是最后融合真龙金光时的超负荷运转，对他而言负担极重，玉帝位格之力都隐隐有些透支之感。但收获也是巨大的——对力量本质的理解、多属性融合的实战经验，以及对“归零者”威胁的直观认知。
“鲁彦，立刻清点战损，救治伤员，修复舰船。优先确保‘帝诰号’核心功能与通讯阵列完好。”
“闻太师，雷部众神轮替休整，布置警戒阵列，重点监测那道空间裂痕及周边虚空异动。”
“项昆仑，收敛阵亡将士遗骸英灵，妥善安置。龙棋将暂归舰队统一指挥，参与警戒与修复。”
“刘羽禅，协助古青灵尊者稳定青灵界内部，安抚界内生灵。”
一连串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虽显疲惫，却依旧沉稳有力。众人齐声领命，各自行动起来。经历此战，无论是曹旭关键时刻的决断与力挽狂澜，还是其展现出的深不可测的潜力与担当，都让远征军上下敬畏与信服之心更增。
曹旭则取出数枚品质更高的丹药服下，又通过怀中古青灵之心叶，缓缓吸收着青灵界弥漫出的、温和的生命灵气以滋养己身。同时，他迈步向前，来到了那道空间裂痕前不远处，凝神观察。
裂痕此刻的状态颇为奇异。长约百里，最宽处不过数里，整体呈不规则的扭曲带状，边缘不再是疯狂蠕动的灰白褶皱，而是凝固成一种类似玉石与金属混合的质感，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裂痕内部，原本翻腾的暗红浑浊光芒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灰色，偶尔有极细微的、如同星屑般的金色光点一闪而逝——那是黄金龙影残留的力量痕迹。
裂痕本身散发出的“饥饿”与“湮灭”意志已微不可察，但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空间薄弱点，如同一个半愈合的伤口，稍受强力冲击，仍可能重新崩裂。
“曹旭道友。”古青灵苍老而疲惫的意念传来，青色的眼眸在壁垒上重新浮现，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此番劫难，多亏道友力挽狂澜，更有那‘真龙’援手，青灵界方能保全。老朽……代界内亿万生灵，谢过道友。”
“尊者言重了。”曹旭微微摇头，“若非青灵界提供壁垒依托与本源助力，朕与舰队亦难以支撑。此战乃唇齿相依，共存共荣。”他顿了顿，问道：“尊者，界内受损如何？本源可有大碍？”
“壁垒裂纹已基本修复，然消耗了大量积累的生命本源，需漫长岁月温养才能恢复。界内部分边缘区域的灵脉因过度抽取而枯竭，生灵受惊，但无大碍。”古青灵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一丝心疼，“倒是道友，方才强行融合异力，承受反噬，伤势如何？”
“些许损耗，调息些时日便可。”曹旭没有细说，转而指向空间裂痕，“尊者对此裂痕，如今感知如何？那‘真龙’前辈离去前，似言此裂痕根源未除？”
古青灵的意念透出凝重：“确是如此。此裂痕，与其说是被‘打开’，不如说是被某种强大力量，强行‘钉’在了此处虚空。其根源，恐怕深植于更底层的空间结构，甚至可能牵连到那‘归零者’的力量源头或某种宇宙‘伤疤’。老朽只能感知其稳固异常，以我界之力，无法将其抹除或完全封闭，只能维持其当前这种‘冻结’状态。长期而言，终是隐患。”
曹旭默然。连古青灵这等古老存在都奈何不得，可见这裂痕背后牵扯之深。黄金龙影所谓“根源未除”，恐怕指的就是这一点。
“陛下！”鲁彦的声音通过神念传来，“初步战损统计完成：我军共损失‘破军’级主力天舰两艘，‘锐士’级护卫舰八艘，各类小型战梭、探测器损失逾百。将士阵亡三千七百余人，伤者过万，其中重伤需长时间调理者约两千。雷部神将轻伤十三位，无陨落。项将军麾下龙棋将阵亡二十七人……”
一连串数字，沉甸甸的。这是天庭踏入诸天以来，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曹旭闭目片刻，缓缓道：“阵亡将士，皆录入英灵殿，厚加抚恤，其家属子嗣，天庭供养。伤者全力救治。损毁舰船，记录技术参数，残骸回收，工部需从中汲取教训，研发改进。”
“臣遵旨。”鲁彦应道，犹豫了一下，又说：“陛下，还有一事。在清理战场边缘、靠近最初逻域自爆区域时，我方回收到了部分较为完整的逻域舰船残骸，以及……一些疑似逻域‘巡弋者’母舰核心数据库的加密存储碎片。技术部门正在尝试破解，或许能从中获得更多关于逻域、乃至‘归零者’的情报。”
曹旭眼睛一亮：“甚好！命工部与天机阁联合攻关，务必小心谨慎，防止其内藏有自毁程序或信息陷阱。有任何发现，即刻禀报。”
“是！”
处理完军务，曹旭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空间裂痕。他沉吟片刻，对古青灵道：“尊者，此裂痕虽暂时稳固，但终非长久之计。朕有意，以此裂痕为中心，在青灵界外侧，联合构建一座永久性的‘虚空观测与防御前哨’。一方面，持续监测裂痕状态，预警可能出现的新的‘吞噬者’或空间异动；另一方面，也可作为天庭与青灵界长期合作、交流的据点，以及未来向更深虚空探索的中转站。不知尊者意下如何？”
这是一个极具战略眼光的提议。将隐患转化为据点，化被动为主动。既能监视威胁，又能深化与青灵界的同盟，还能拓展天庭在诸天的存在。
古青灵沉默片刻，似在权衡。青灵界向来避世，但经此一劫，它也明白，孤悬于外并非绝对安全。与一个潜力巨大、理念相通且刚刚共同历经生死的秩序新兴势力建立更紧密的联系，利大于弊。
“道友之议……老朽认为可行。”古青灵最终道，“具体章程，可容后细商。青灵界可提供部分灵脉节点作为前哨能量源，并允许天庭人员有限制地进入界内特定区域进行交流与休整。”
“多谢尊者。”曹旭心中一松，这无疑是此战之后，除了击退强敌外的另一个重大收获。
就在这时，曹旭忽然心有所感，再次看向那道空间裂痕。只见裂痕中心那片暗灰色的深邃之处，那些偶尔闪烁的金色星屑光点，忽然比之前明亮、密集了一些，并隐隐约约，汇聚成了一行极其古老、玄奥、并非文字却能让领悟者自然明其意的——龙纹道痕！
这痕迹一闪而逝，若非曹旭一直关注裂痕且身负玉帝位格对高维信息敏感，几乎难以察觉。
那龙纹道痕传递的信息片段，直接印入曹旭识海：
“后来者……见此痕，即见‘真龙信标’。”
“裂痕之源，涉及‘归零序曲’之始动，‘万界边荒’之暗伤。”
“若欲探求真相，守护秩序，可循诸天‘星龙古道’，寻觅‘龙庭’遗泽。”
“然，古道艰险，遗泽飘渺，慎之，慎之……”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曹旭心中剧震！真龙信标？归零序曲？万界边荒？星龙古道？龙庭遗泽？
这些词汇背后，显然隐藏着关于“归零者”、关于这片宇宙更深层秘密、乃至关于那神秘“真龙文明”的线索！这或许是黄金龙影临去前，留下的一个考验，或者说，一个指向更深层使命的……引子？
他不动声色，将此信息深深记下。眼下并非深究之时，当务之急是整顿舰队，稳固与青灵界的关系，消化此战所得。
但毫无疑问，黄金龙影的留言，为他，也为天庭，指明了未来在诸天万界中，一条可能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危机四伏的前行方向。
“传令全军，以此裂痕为基准，在青灵界壁垒外侧百万里处，寻找合适星体或虚空浮岛，建立临时休整营地。我们……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一战的教训，并规划下一步的行程。”
曹旭望向那幽深的裂痕，又看了看身后伤痕累累却斗志未失的舰队，以及那翠意盎然的青灵界。
诸天之旅，方兴未艾。而真正的挑战与奥秘，或许，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