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谷外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焦土、血腥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被混沌道域净化后的清灵气息。溃散的覆山联军如同被吓破胆的兔子,早已逃得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战场和少数奄奄一息的伤俘。
混沌堡垒大门洞开,道宗弟子们在烈和岩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收缴战利品,救治己方伤员,同时甄别那些俘虏。这一战,混沌道宗凭借地利、奇谋、新装备以及宗主张炁那深不可测的实力,以极小的代价,几乎全歼了来犯之敌,更是重创并生擒了对方的元婴长老石厉!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整个初生谷,所有道宗弟子和附庸部落的战士都沸腾了,士气高涨到了顶点。
张炁并未参与这些琐事。他悬浮在半空,目光平静地扫过战场,最终落在那被特制锁链捆缚、封禁了全身真元,如同死狗般被两名战堂弟子拖过来的石厉身上。
此时的石厉,早已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他面色灰败,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那条被张炁一指废掉的手臂无力地耷拉着,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屈辱,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至今都无法理解,自己堂堂元婴修士,为何会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对方那轻描淡写的一指,蕴含的力量层次,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张炁缓缓落下,站在石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淡漠,没有胜利者的倨傲,也没有刻意的羞辱,仿佛只是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你…你究竟想怎样?”石厉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嘶哑干涩,带着绝望的意味。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得一塌涂地,连性命都掌握在对方手中。
张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覆山部落,还有几名元婴?山魁,现在是什么境界?”
石厉嘴唇哆嗦了一下,在张炁那平静却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注视下,他生不出丝毫隐瞒的勇气。“除…除了我和山魁大长老,还有一名元婴中期的长老坐镇本部。大长老他…他闭关多年,出关时气息如渊,我等无法看透,但绝对远超元婴后期,恐怕…恐怕已半只脚踏入了化神之境……”
半只脚踏入化神?张炁心中微动,这与他之前的猜测相符。看来,山魁才是覆山部落真正的定海神针,也是最大的威胁。
“很好。”张炁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给你一个活命,甚至保住你修为的机会。”
石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
“带我去覆山部落。”张炁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我要见山魁。”
什么?!石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竟然要主动去覆山部落?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就算他实力强横,能击败自己,但面对深不可测的山魁大长老以及部落经营多年的老巢,又能有几分胜算?
但他不敢质疑,只能艰难地点头:“…好…我带你去…”
张炁不再多言,袖袍一挥,一股柔和的混沌真元将石厉卷起。他转身对迅速集结过来的烈、藤、岩等人吩咐道:“打扫战场,巩固防御,等我回来。”
“宗主,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烈急声道,藤和岩也面露忧色。
“无妨。”张炁语气平静,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若那山魁真有化神之能,去再多人与我同去也无用。若他没有……我一人足矣。”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藤身上:“藤,堡垒符阵交由你掌控。岩,加快新型阵盘的研制。烈,整顿战堂,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是!”三人见张炁心意已决,只能躬身领命,心中却充满了对宗主实力的信任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独闯龙潭,直面可能存在的化神强者,这是何等的魄力与自信!
张炁不再耽搁,带着面如死灰的石厉,身形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青色流光,瞬息间便消失在西北方的天际,速度之快,远超寻常元婴修士的遁光。
……
覆山部落,坐落于一片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般的环形山坳之中。山坳内建筑林立,多以巨石垒砌,粗犷而坚固。部落中心,一座最为高大的石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长老山魁,是一个身形并不算高大,甚至有些枯瘦的老者,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麻衣,静静地坐在主位之上。他闭着双眼,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仿佛沉睡了一般。但在他周身,隐隐有天地元气自发汇聚、流转,形成一种无形的场域,让坐在下首的另一名元婴中期长老以及几位金丹巅峰的头领,都感到呼吸不畅,心中凛然。
突然,山魁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与其苍老面容截然不同的眼睛,清澈、深邃,仿佛内蕴日月星辰,开阖之间,整个大殿的光线都似乎明亮了几分。
他目光穿透石殿,望向部落入口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他来了。”
下方众人一愣,尚未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是谁。
就在这时,一股并不算狂暴,却凝练至极、带着某种超然物外气息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缓缓漫过整个覆山部落上空!
刹那间,部落内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感到心头一沉,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存在注视着,体内的力量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那些正在巡逻的战士更是骇然停下脚步,惊恐地望向天空。
只见部落入口处的半空中,一道青袍身影悄然浮现,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他手中还提着一个如同死狗般的人,正是前去征讨初生谷的石厉长老!
“石厉长老!”
“他…他竟然败了?还被生擒了?!”
“那人是谁?好可怕的气息!”
惊呼声、议论声如同瘟疫般在部落中蔓延开来,恐慌开始滋生。
张炁悬立空中,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如同受惊蚁群般的覆山部落,最终落在那座最高的石殿方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里有一股如同沉睡火山般强大的气息,正在缓缓苏醒。
“混沌道宗,张炁,前来拜山。”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部落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请山魁大长老,现身一叙。”
话音落下,石殿方向,一道灰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张炁对面百米外的空中。正是山魁。
他打量着张炁,浑浊的眼眸中精光闪烁,带着审视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对方的气息,他看不透!明明感觉只是元婴后期,但那份凝练与超然,以及举手投足间与天地元气的和谐共鸣,都远非普通元婴修士可比。尤其是那份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仙气”,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小友好手段。”山魁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不知擒我长老,兵临我部,意欲何为?”
“并非兵临,而是为化解干戈而来。”张炁语气平淡,将手中的石厉随意丢向下方的空地,被几名覆山战士慌忙接住。“贵部无故兴兵,犯我疆界,如今败军之将在此。我此来,只为订立一个章程,避免日后再生无谓冲突。”
山魁眼睛微眯:“哦?不知小友想订立什么章程?”
“很简单。”张炁伸出三根手指,“第一,覆山部落与我混沌道宗,自此井水不犯河水,互不侵犯。”
“第二,贵部需承认我宗对现有领地及遗迹的所有权,不得再行觊觎。”
“第三,作为此次贵部率先挑衅的赔偿,每年需向我宗进贡上等灵玉千块,或等价资源。”
此言一出,下方覆山部落众人顿时哗然!这哪里是化解干戈,这分明是城下之盟!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勒索!
“狂妄!”
“大长老,绝不能答应!”
几名脾气火爆的金丹头领更是怒喝出声,周身气息勃发,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张炁拼命。
山魁脸上皱纹更深,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周身那无形的场域开始波动,天地元气隐隐有沸腾之势。他死死盯着张炁:“小友,不觉得这些条件,太过分了吗?莫非以为,凭你一人,就能压服我整个覆山部落?”
随着他的话语,一股远比石厉强大、厚重、仿佛与脚下大地相连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般,朝着张炁缓缓压去!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下方众人的喧哗声戛然而止,都被这股恐怖的化神威势所震慑!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元婴修士心神崩溃的威压,张炁却只是轻轻拂了拂衣袖,仿佛掸去一丝尘埃。他周身那缕超然的“仙气”微微流转,那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竟如同春风化雨般,在他身周三尺之外悄然消散,无法侵入分毫。
他抬起眼眸,看向脸色微变的山魁,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冰冷:
“大长老可以试试。”
“看看是我先踏平你这部落,还是你……能留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