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山脉间的短暂调息,并未能让张炁和凰灵儿的伤势有多少起色,仅仅是稳住了不再恶化。张炁本源震荡,强行压下的伤势如同暗火灼烧;凰灵儿更是连腾空飞行都显得勉强,周身黯淡的灵光仿佛随时会熄灭。
“必须尽快回去。”张炁睁开眼,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眉头紧锁。他看向一旁依旧闭目、脸色苍白的凰灵儿,“你能行吗?”
凰灵儿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那双原本璀璨的凤眸此刻也失去了不少神采。她尝试调动了一下力量,随即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冷汗,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甘的虚弱:“飞不动了……这鬼地方死气弥漫,连吸收灵气恢复都难。”
张炁沉默片刻,走到她面前,背对着她半蹲下来:“上来。”
凰灵儿愣住了,看着他那不算特别宽阔却异常挺拔的后背,脸上瞬间飞起两抹极淡的红晕,好在因伤势苍白并不明显。“你……你干什么?本姑娘自己可以……”
“别逞强。”张炁打断她,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此地不宜久留,拖延越久,变数越大。”
凰灵儿看着他坚持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经脉和阵阵袭来的虚弱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咬了咬下唇,心中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那份对危机的感知压过了傲娇。她轻轻哼了一声,像是为自己找补:“……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不是本姑娘求你。”
说着,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攀上了张炁的后背。
她的身体很轻,带着一种灼热与冰冷交织的奇特触感,那是真凰本源受损后的异常表征。张炁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贴在自己背上时,那一瞬间的僵硬,以及随后仿佛认命般的放松。
他稳稳地托住她,周身混沌气流转,形成一层无形的护罩将两人笼罩,隔绝了外界残余的死气,同时也减轻了飞行的负担。
“抓紧。”
话音未落,张炁已化作一道青虹,腾空而起,朝着混沌道域王朝的方向疾驰而去。为了节省力量并保持稳定,他并未进行空间穿梭,而是选择了相对耗费时间但更稳妥的飞行。
风声在耳畔呼啸,下方的山川河流飞速倒退。趴在张炁背上的凰灵儿,起初身体还有些僵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感受着那透过衣衫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和温暖坚实的触感,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
这是她漫长生命中,第一次与一个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更是第一次如此依赖一个人。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并不讨厌。她甚至能闻到张炁身上那股独特的、如同初生天地般清新又古老的气息,混合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喂……”她将下巴轻轻抵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这次……谢谢你了。”
若不是他最后关头强行开辟混沌空间,又护着她穿梭乱流,她恐怕真的已经陨落在阴魂川了。
张炁飞行速度不减,只是淡淡回应:“我说了,两清。”
“谁跟你两清!”凰灵儿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忍不住在他背上轻轻捶了一下,可惜没什么力气,“一码归一码!你救我,我谢你,这是礼貌!但之前帮你打架、受伤的账,可不能这么算了!”
张炁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没有接话。
沉默了一会儿,凰灵儿又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好奇:“说起来……你那混沌气,到底是什么来头?感觉……好像什么力量都能吞掉似的?连九幽本源的寂灭之力都能化解?”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问。真凰涅盘火虽强,但属性分明,主要克制阴邪死寂。而张炁的混沌气,却仿佛没有属性,又仿佛包含所有属性,那种包容与化生的特性,简直闻所未闻。
张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就在凰灵儿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缓缓开口:“混沌,并非一种特定的力量。它更像是一种……状态,一种根源。万物生于混沌,亦归于混沌。”
他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飘忽:“我所修之道,便是追溯这根源,尝试去理解、掌控这种状态。故而,万法万力,在其面前,皆可视为混沌所演,自然可包容,可化生,亦可……归元。”
这番解释依旧有些玄奥,但凰灵儿却听懂了七八分。她生于太古血脉,对天地本源的理解远超常人。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的道,是直指万物本源的大道?难怪……难怪你能在半步真仙就硬撼那接近真仙层次的反噬……”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钦佩,以及一丝担忧:“不过,这条路,听起来就很艰难,也很……危险。”
直指本源,意味着要直面构成这个世界最基础、也最狂暴的力量,一个不慎,便是道毁人亡的下场。远比她按部就班挖掘血脉传承要凶险无数倍。
“大道唯艰,然吾往矣。”张炁的回答简单而坚定。
凰灵儿不再说话,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那份坚定带来的奇异安心感。她忽然觉得,跟着这个家伙,或许……真的能看到许多不一样的风景,哪怕过程惊险了点。
飞行持续了数日。期间,张炁偶尔会落下寻一处相对安全之地,稍作调息,并继续以混沌气温养凰灵儿的伤势。两人的状态都稍微好转了一些,但距离恢复还差得远。
当混沌道域王朝那熟悉的疆域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无论是张炁还是凰灵儿,都暗暗松了口气。
都城外围的巡逻队远远看到那道熟悉的青虹,以及感知到那虽然虚弱却依旧令人敬畏的气息,立刻发出讯号,并恭敬地让开通道。
青虹直接落入混沌堡垒顶层的平台。得到消息的藤、岩、沧波等人早已在此焦急等候。
“道祖!”
“凰前辈!”
见到两人如此狼狈的模样,尤其是感受到他们身上那明显不稳的气息,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连忙上前。
张炁轻轻将背上的凰灵儿放下,对迎上来的沧波道:“她本源受损,需静养。带她去灵气最充裕的静室,用最好的温养药物。”
“是,道祖!”沧波连忙上前搀扶住脚步虚浮的凰灵儿。
凰灵儿看了张炁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道:“你……你也好好疗伤。”说完,便在沧波的搀扶下离开了。
岩看着张炁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衣襟上干涸的血迹,瓮声瓮气地问道:“道祖,您没事吧?阴魂川那边……”
“幽冥宗已灭,阴魂川……不复存在。”张炁言简意赅,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需要闭关一段时间。王朝事务,依旧由你与藤决断。飞升遴选照常进行,但需更加注意内部排查,谨防九幽渗透。”
“是!”藤和岩凛然应命,脸上都带着震撼与担忧。他们能想象到,能让道祖和那位凰前辈伤至如此,阴魂川一战是何等惨烈。
张炁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自己的静室。他需要尽快梳理体内震荡的本源,修复伤势,同时……也要好好探究一下,融合后的星盘碎片,以及道灵那越来越明显的异常。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藤和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