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摆设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米白色的沙发，茶几上摆着母亲最爱的，青瓷茶具，墙上挂着那幅父亲珍藏多年的山水画。只是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安静，连落地钟的滴答声都格外清晰。母亲招呼他们坐下，转身去厨房倒水，手指却在微微发抖，碰倒了消毒柜里的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父亲坐在主位的单人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目光沉沉地看着龙华，又掠过安羽，最后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久久没有移开。
安羽接过母亲递来的水杯，轻声道：“妈，您别忙了，我们不渴。”母亲勉强笑了笑，坐在父亲旁边的沙发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像是在鼓足勇气。龙华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他姐姐龙华月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客厅里的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阿华？安羽？你们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她的目光扫过龙华的肚子，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睛瞪得圆圆的，“阿华，你……你这是……”
龙华月的声音打破了客厅的沉默，也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龙华抬起头，迎上父母和姐姐的目光，双手不自觉地覆上自己的肚子，那里传来轻微的胎动，像是宝宝在给他加油。他看着父亲鬓角新增的白发，母亲眼角的细纹，还有姐姐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喉咙有些发紧，却还是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爸，妈，姐，我怀孕了，是二胎，快六个月了，是我和安羽的孩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又一次凝固了。姐姐龙华月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睛在龙华的肚子和安羽之间来回打转，最后定格在父母脸上。母亲的手指绞得更紧了，指节泛白，眼圈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父亲交握的双手动了动，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依旧沉默着，只是原本沉沉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些什么，像平静湖面投入石子后泛起的涟漪。
安羽轻轻捏了捏龙华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别急。他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温和却坚定：“爸，妈，对不起，这几年让你们担心了。我和阿华……我们一直好好的，星辞也很健康懂事。这次回来，一是想看看你们，二是想正式告诉你们这个孩子的事。我们很好，我会对阿华和孩子们负责到底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龙华隆起的腹部，语气里添了几分柔软，“阿华怀这个孩子受了不少罪，前期孕吐严重，瘦了好几斤，现在月份大了，晚上也睡不好。但他一直很坚强，说想给星辞添个伴，也想……给我们这个家再添点热闹。”
龙华月最先反应过来，她快步走到龙华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他的肚子，指尖在距离几厘米的地方又猛地缩了回去，眼圈跟着红了：“傻弟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说？受了这么多罪也不告诉家里……”她转头瞪向安羽，语气带着几分嗔怪，“还有你，怎么照顾他的？让他瘦了那么多！”安羽没有反驳，只是低声道：“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了。”
母亲终于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她哽咽着说：“阿华……你怎么这么犟……当初你说不想在要孩子了，妈没拦你，可你现在……”话没说完就被父亲轻轻拍了拍手背打断。父亲抬起头，目光落在龙华脸上，那目光不再像刚才那样沉沉的，反而多了几分复杂的暖意，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孩子……几个月了？检查都做了吗？医生怎么说？”
龙华没想到父亲会先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快六个月了，检查都按时做，医生说宝宝很健康。”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肚子，那里又传来一阵轻微的胎动，像是在回应外公的关心。父亲“嗯”了一声，眉头却依然微蹙：“月份不小了，怎么现在才说？是怕我们不同意？”龙华低下头，手指紧张地抠着沙发垫：“不是怕……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上次……上次我们吵架……”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父亲打断他，语气缓和了些，“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妈那天晚上就后悔了，半夜起来翻你小时候的照片，哭了半宿。”母亲连忙抹了把眼泪，嗔怪地看了父亲一眼：“你胡说什么呢……”父亲没理会她，继续对龙华说：“回来就好，以后有什么事，别自己扛着。你是我儿子，永远都是。”
龙华月趁机打圆场：“就是啊阿华，你看爸妈这不是好好的嘛！再说还有我呢，以后你产检我陪你去，妈做的营养餐我给你送过去！”她伸手轻轻覆在龙华的肚子上，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让我听听，小外甥在干嘛呢？”肚子里的宝宝像是感受到了姨母的抚摸，轻轻踢了一下，龙华月惊喜地叫起来：“动了动了！真乖！”我微笑说：“姐，华华和我，家在b市，产检什么的，也在b市，家里还有营养师呢！哪要姐操劳啊，姐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姐夫呢？我们还等着吃你的喜酒呢。”
龙华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你这孩子，刚回来就拿我打趣！我的事不急，倒是你们，华华，现在在b市怀着孕，还管理着那么大的公司，身边没个亲人照应怎么行？”
龙华下意识地看向我，我立刻会意，握住龙华的手，我柔声道：“姐放心，家里请了专业的护工，公司的事我也帮着华华，会让他多休息的。而且家里还有星辞，星辞很懂事，每天都会给华华按摩，是个合格的小帮手。”
龙华月这才放下心来，又笑着逗起龙华：“行啊，看来我们阿华现在是被照顾得妥妥帖帖的，连小帮手都有了。”她转头看向安羽，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安羽，我可把我弟交给你了，以后要是再让他受委屈，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不饶你。”安羽认真地点头：“姐放心，我会用一辈子照顾好他和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