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柱骂道:“啊?!躲在家里睡大觉!”
“你们自己分管的那几亩责任田,现在怎么着了?全绝收了吧!一颗麦子都没收回来吧!”
“陆海山,人家为了村子,为了咱们整个公社,不眠不休地搞发明,带着大家伙儿抢收救灾!”“你们倒好,身为长辈,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背后拖后腿,说风凉话。”
“现在看到有肉吃了,就腆着个大脸凑过来了?”
“你们的脸皮是城墙拐角做的吗?那么厚!”
刘大柱一番话,说得又快又响把兄弟俩骂了个狗血淋头。
刘大柱身后民兵连的人也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林望飞和林望鹏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简直是无地自容。
林望飞还想嘴硬:“你……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刘大柱冷笑一声,直接一挥手,“给我按住!”
他话音刚落,旁边几个民兵连小伙子,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他们刚刚领了陆海山的钱,正是士气高涨、忠心爆棚的时候。
对付这两个好吃懒做的货色,简直是手到擒来。
只两三下,林家兄弟就被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兄弟俩还在徒劳地挣扎叫骂:“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反了天了!”
刘大柱蹲下身,慢悠悠地说道:“不想干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们二位,咱们不欢迎白吃白喝、好吃懒做的懒汉!”
“更不欢迎在背后捅刀子的白眼狼!现在,麻溜地,给我滚!”
说完他给了林家兄弟一人一脚后,民兵连的同志们松开了手。
林家兄弟俩在全村人鄙夷的目光中,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再也不敢提吃饭的事。
捂着脸,灰溜溜地逃走了,那狼狈的样子,比丧家之犬还要不堪。
林家兄弟离开了后,两人实在饿得不行。
心里也更慌,再不弄点吃的回去,不仅自己要挨饿,在家也没地位
林望鹏捂着饿得发慌的胃,焦急说道:“……咋办啊?”
“这下好了,饭没蹭着,脸也丢光了。”
“咱们要是空着手回去,我那婆娘……怕是又要闹翻天了。”
一提到家里的婆娘,林望飞的脸色也比死了爹还难看。
他媳妇李芙蓉,最近正跟他闹离婚闹得不可开交。
而弟弟林望鹏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媳妇那张嘴,骂起人来句句都往人心窝子里戳。
兄弟俩心里都清楚,家里那两个女人之所以敢这么闹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穷。
因为他们没本事,因为这个家快要揭不开锅了!
更让林望飞心慌的是,他发现媳妇李芙蓉最近有些不对劲。
李芙蓉虽说算不上什么大美人,但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这段时间,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跟队里甚至隔壁生产队的几个老光棍眉来眼去。
那些老光棍,虽然条件也不咋地,但好歹家里还有点存粮。
这次抢收又都出了大力,年底分粮肯定少不了。
跟着他们,再怎么着也比守着自己这个眼看就要绝收的窝囊废强!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面临的悲惨境地,林望飞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他咬了咬牙说道:“走!去咱们家的地里看看!”
林望鹏一脸懵,问道:“去地里?”
“哥,地里都淹成那样了,还能有啥?”
林望飞恶狠狠地说道:“去捞一捞,我就不信了,那么大一片地,连一口吃的都捞不出来!”
兄弟俩说干就干,立刻抄起家里的撮箕和水桶,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自家的责任田跑去。
然而,现实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残酷。
麦田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浑浊的泥塘。
水面上只是漂浮着断裂的麦秆和一些杂草。
兄弟俩顾不上许多,直接跳进了齐膝深的泥水里,用撮箕像淘金一样,一点一点地在泥水里费力地捞着。
一撮箕下去,捞上来的大多是泥浆和烂掉的麦秆。
偶尔能看到几颗被水泡得发白的麦粒夹杂其中。
他们就像两个最绝望的赌徒,红着眼睛,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捞了足足有一个多钟头,两人才勉强在水桶底铺了薄薄的一层麦子。
他们将水桶抬到田埂上,蹲下身子,开始进行更令人绝望的挑拣工作。
那些捞上来的麦粒,混杂着大量的泥沙和杂物。
有的已经被水泡得太久,开始霉烂发黑,散发着难闻的馊味。
有的甚至已经发芽了。
这些,显然是不能吃的。
兄弟俩只能耐着性子,用沾满泥污的手指,一颗一颗地将那些看起来还算完好的麦粒挑拣出来。
……
与此同时,场院门口。
刘大柱看着林家兄弟狼狈逃窜的背影,不屑地“呸”了一声。
他身边的民兵连黄二刀凑了过来,同样一脸解气地说道:“柱子哥,你刚才那几句话说得真是提气!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给他们留面子!”
刘大柱吐槽说道:“面子?他们也配?”
“你说这林家的几个人,是不是脑子都有病?”
“守着陆海山这么一个能干的亲外甥,不想着怎么好好处关系,跟着沾点光,反而天天想着占便宜、使绊子。”
他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但凡他们有点脑子,当初别跟着张家瞎起哄,这次抢收再搭把手,你信不信,就凭海山那重情义的性子,今天这桌上,肯定有他们的!”
黄二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嘛!放着金山不要,非要去捡牛粪。”
“真不知道他们是咋想的。”
“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看呐,纯属活该!”
刘大柱和黄二刀他们正吐槽得起劲,准备转身返回场院,继续他们的喝酒吃肉。
然而,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刘大柱敏锐感觉到,有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谁?!”
刘大柱猛地停下脚步,警惕起来,转身扫视着前方。
只见在场院外几十米远的一棵老槐树下。
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蜷缩在树干后,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