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茶几上,除了董老的报纸和茶杯,还放着一个女性背包。
陆海山心里正暗自琢磨着:“莫非董叔,找了个老伴儿?”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厨房里传来的一道清脆女声给打断了。
那个女人喊道:“爸,面条煮好了,可以吃午饭了!”
嗯……原来是董叔的女儿回来了。
董开军一听,朝着厨房的方向高声喊道:“英梅,先别急着盛,再加一双碗筷!”
“把我藏在柜子里的那瓶最好的酒拿出来,有贵客来了!”
喊完,他才转过头,带着几分喜悦,向陆海山解释道:“海山啊,这是我的女儿,董英梅。”“前几天刚从燕京那边过来,说是单位放假,特意来探望我这个老头子。”
说这话时,董开军脸上的皱纹都笑得舒展开了。
那份发自内心的开心,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出来的。
儿女们常年在外,各自忙于事业,能回来看他一次,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厨房里的董英梅,听到父亲的话,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父亲自从调到江城县这边休养,性子愈发清静,平日里除了几个老部下,几乎没什么朋友往来。
今天怎么回事?不仅突然来了客人,还要动用他那瓶宝贝了好几年、连自己回来都舍不得开的好酒?
怀着一丝好奇,她端着一盘刚切好的酱牛肉,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想看看这位“贵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也就在这一刹那,她的目光,与正含笑望来的陆海山,在空中交汇。
陆海山心中不由得暗赞一声。
眼前的女人,当真亮眼!
她并非那种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之美,而是一种充满了英气与飒爽的大气之美。
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衬衫,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身材曲线,却丝毫不见媚态,反而透着一股干练利落的气质。
她的身高目测将近一米七,这在普遍娇小的南方女性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一头乌黑的长发利落地盘在脑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立体感十足的五官。
年纪看起来,约莫在三十岁上下。
这是一个漂亮、自信,且极具个性的女人。
陆海山立刻收回目光,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然而,董英梅的反应却远没有他这么坦然。
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起,眼神里带着一丝明显的审视和不解。
她看着陆海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裤,脚上是一双沾着泥点的解放鞋。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
这和他印象中,父亲那些身居要职朋友、同僚,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是谁?怎么会成为父亲口中的“贵客”?
尽管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良好的家教还是让她保持了基本的礼貌。
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转身回了厨房,按照父亲的吩咐,准备午餐,摆放碗筷。
趁着这个空档,陆海山对董开军说道:“董叔,您稍等,我把车上给您带的土特产拿进来。”
说着,他便快步走了出去。
董开军想拦都来不及,只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很快,陆海山就拎着大包小包地回来了,将东西一股脑儿地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董叔,也没啥好东西,还是些山里长的野玩意儿,给您和……英梅姐尝个鲜。”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摊开。
一时间,各种山野的芬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有时令的新鲜野果,蓝莓、野草莓、桑葚、樱桃,五颜六色,娇艳欲滴。
当然还有酿好的果酒。
最显眼的,还是那个单独用布包着的中草药。
陆海山又将川贝母、桔梗、百合等药材一一摆开说道:“这是我特意给您采的,对您的肺有好处。”
又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本来还想给您找找有没有野山参或者灵芝,可惜这次进山时间短,没碰上。”
“下次,下次有机会,我一定给您寻摸一株来!”
董开军看着满桌子的礼物,尤其是那些一看就费了不少心思才采来的草药,心里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连声说道:“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来就来,还每次都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太见外了!”
陆海山摆摆手,拿起一株川贝母,详细地解释起来。
“这不算什么。”
“董叔,这个川贝母,您要有用冰糖和雪梨一起给您炖着喝,润肺效果最好。”
“对了,就是上次给你带的那种。”
“这个桔梗,可以直接泡水喝,宣肺利咽。还有这个百合,煮粥的时候放几片,养阴清肺……”
董开军听得连连点头,正准备伸手去拿。
这时董英梅赶紧制止道:“爸!”
董英梅也不知何时已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快步走到桌前,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些中草药,毫不客气地说道:“爸,这些来路不明的草药,怎么能随便吃!万一吃出问题怎么办?”
“您肺上的老毛病,必须听我的!”
“要去正规的大医院看西医,做检查和治疗。”
“不能乱吃这些所谓的偏方草药,中药见效慢不说,成分和药理都不明确,最没效果了!”
说完,她那锐利的目光便转向了陆海山。
那眼神里毫不掩饰地带着一股审视和怀疑。
还很直白地讽刺道:“现在这社会啊,有些人为了攀关系,什么心思都动得出来。”
“拿着些不值钱的山货野草,就想来巴结领导干部,也不知道安什么心!”
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她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是冲着陆海山钉过去的。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陆海山心头掠过一丝不快。
但他想着董开军在场,董英梅又是他女儿,便只面露微笑,情绪保持稳定。
然而,陆海山能忍,董开军却忍不了!
老人责备喊道:“英梅!”
“海山是我认的小兄弟,是我请来的贵客!不是你想的那种投机钻营的人!你说的是什么话!”
父亲的呵斥,非但没有让董英梅退缩,反而激起了她更强烈的逆反心理。
她梗着脖子,毫不示弱地反驳道:”爸!您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我就说让你和我一起去燕京,你非要在这个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