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跟我说的这么详细吗？”
林戟有些不解。
“如果这次测试没有问题，那么明年，这些装备可能就会优先装备您的单位了。”
林戟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他转头看向赵砺锋，后者轻轻点头确认了这个消息。
统帅部已经批准了。赵砺锋压低声音，第98集团军群将作为全军首个智能化作战试验部队，明年开始换装新峰公司的全套装备。
刘立伟适时补充：林大大，到时候您就是全军最先进的部队指挥官了。
林戢扯了扯嘴角，“我可不想让我的兵变成机器人的配件。”
话音刚落，赵砺锋捅了捅他，示意下车。
“又怎么了？”林戟从未感觉到如此别扭，哪怕是演习的时候，导演组设立多项条件掣肘，也没有眼前这次难受。
“上面刚下达的命令。”赵砺锋的手指在战术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一份加密文件：统帅部特别授权书，新峰公司拥有此次行动的完全指挥权。他顿了顿，我们...只是观察员。
眼见林戟又要发火，他急忙劝道：“大势所趋，咱们就不要螳臂挡车了。”
再次回到车内，刘立伟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眯眯的什么话也没说。
报告，所有作战单元已完成自检，等待指令。技术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刘立伟看向林戢，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林大大，可以开始了吗？
林戟点了点头。
收割者协议。刘立伟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专业，与方才的谦逊判若两人。
刹那间，整个战场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八千台已经就位战斗机器人同时启动光学迷彩，在夜视镜头下化作一片流动的暗影；两千台钢骆驼补给机器人缓慢前进，与土蜂机器人保持距离。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五十台重型机器人——它们背部装甲缓缓打开，露出蜂巢般的导弹发射阵列。
预计触敌时间：300秒。电子女声在指挥车内回荡。
林戢紧盯着主屏幕上的战术地图。代表机器人的蓝色光点如同潮水般向红色包围圈涌去，而代表J军的红色标记仍毫无察觉地固守在原地。
这些机器人的弹药和电力怎么保障？林戢突然问道。
刘立伟露出神秘的微笑：它们自带微型核电池，续航时间三个月。至于弹药...他指了指屏幕上正在移动的钢骆驼那些补给机器人会在战斗间隙为它们补充，并且他们还带着备用零件，可以执行一些简单的战损维修。
“发现敌人暗哨，已消灭。”
“作战部队暴露，开始压制敌方火力。”冰冷的电子女声再次响起。
画面中，土蜂机器人迈过两具J军尸体，手中的电磁枪稳稳的指向前方。枪口处的空气不时闪过一丝涟漪，那是高速弹头经过时产生的激波。
林戟紧盯着屏幕，这些机器人的杀戮效率高得惊人，但是在做一些规避动作时显的很生硬，基本上都是在用自身的装甲硬抗。它们的目标似乎只有杀伤敌人，自身的安危完全放在了程序运行的最末端。
“敌方无人机群起飞，数量约200架，判断为小型自杀式无人机。电子女声冰冷地播报着战场态势。
林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种自杀无人机虽然体积小，但足以摧毁一台主战坦克。他下意识就要下令己方防空系统开火，却被刘立伟拦住了。
夔牛处理。刘立伟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滑动，蜂巢防御协议。
只见那五十台重型机器人背部的导弹发射阵列，随着一阵密集的声，数千枚水管粗细的拦截弹腾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一张死亡之网。
监控画面中，J军的无人机群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接连在空中爆炸。燃烧的残骸如雨点般坠落，有些甚至砸在了己方阵地上。
拦截成功率99.2%。刘立伟装作恼恨道，到底是漏了1架。
林戟没有搭话，此刻，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架漏网之鱼。
只见J军的无人机高速冲向正在行进的土蜂机器人，就在快要撞到的时候，机器人向前迈了一大步，无人机撞到地面上引爆了自身携带的炸药。
凶猛的爆炸中，战斗机器人并没有像影视剧里表现的那样，被炸弹的冲击波炸飞。但它收到的损伤也不小，一块弹片将它的一条大腿炸裂，瞬间让其丧失了行动能力。
机器人倒在了地上，随着摄像机的拉近，林戟看到，机器人大腿上被割断的位置有线管向外冒着火花与冷却液。
紧接着，一台“钢骆驼”移动到机器人旁边，又有两台机器人从“钢骆驼”身上取出维修工具，仅仅用了25秒就将受伤机器人的坏腿卸了下来。随后，又从“钢骆驼”身上取出一条完好的机器人大腿，，以同样惊人的速度完成了更换。那台刚刚还瘫在地上的土蜂机器人，在电机装置的驱动下重新站起，电磁枪再次对准前方，仿佛刚才的损伤从未发生过。
林戢的手指在膝盖上用力掐了一下，疼痛让他确认眼前这一切不是幻觉。25 秒，足够一个经验丰富的士兵在战场上完成一次战术翻滚，却不够一台机器人完成腿部更换 —— 这种效率已经超出了他对 “维修” 的所有认知。
“模块化设计的好处。” 刘立伟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每个关节都是标准接口，连维修机器人都能闭着眼睛操作。”
林戟却皱起眉头：老赵，你没发现不对劲吗？那些机器人根本没有等待指令就自行组织了救援。
赵砺锋闻言看向刘立伟，想要听听他如何解释。
本来两人以为就是一个AI导引的问题，没想到刘立伟犹豫了半天都没回答。
不过看着两人求知的目光，他组织了半天词语，还是说出了事实。
“其实现阶段，这些机器人还不能达到独立运行的能力。”
“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些机器人都是有人控制的。”
8000人？林戟的声音陡然提高，你是说现在有8000个操作员在远程控制这些杀人机器？
闻听此言，两人满脸震惊。
如果刘立伟说的是实话，那这些机器人不说完成度多高，单说一支8000人杀过人见过血的队伍，就不是一家私人公司能轻易掌控的。要知道，培养八千名具备实战经验的战士，不仅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更需要漫长的时间沉淀，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林戟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死死盯着刘立伟，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刘立伟，你最好把话说清楚。这些机器人背后的操控者到底是谁？他们有什么背景？”
赵砺锋也皱紧了眉头，补充道：“如果真是有人在远程操控，那他们的操作精度和反应速度也太惊人了。普通士兵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水平。”
刘立伟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在两人的逼视下，还是缓缓开口：“这些操控者…… 都是我们公司通过特殊渠道招募的“优秀人才”。他们已经在其他地域参加过多次实战，对战场环境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而且我们还对他们进行了专门的训练，让他们能够熟练掌握机器人的操作技巧。”
“特殊渠道？优秀人才？” 林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什么特殊渠道？这些人来自哪里？”
刘立伟眼神闪烁，含糊其辞：“这个…… 涉及到公司的商业机密，不方便透露太多。林大大，赵参谋长，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些人绝对可靠，而且战斗力极强就行了。”
“可靠？” 林戟冷笑一声，“在战场上，只有知根知底的战友才称得上可靠。这些来历不明的人，你凭什么保证他们不会出问题？如果在关键时刻，他们突然反水或者停止操作，你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刘立伟的脸色涨得通红，急忙辩解：“林大大，您放心，我们和这些操控者都签订了严格的合同，而且还有专门的监管机制，绝对不会出现您说的那种情况。”
放屁！林戟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杀过人的老兵都会做噩梦。更何况是这种隔着屏幕杀人，比面对面开枪更他妈残忍！说，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刘立伟犹豫了半天，咬着牙说道：“他们都是从全国各地招募的游戏玩家，基本上都是刚毕业或者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这也是考虑将来……”
“将来怎么？将来让这些人进入部队？”林戟脸色更加阴沉。
“不不不。”刘立伟连连摆手，“这也是考虑将来机器人配发部队后，对操作者的要求如何适应，毕竟这些年轻人对电子设备的熟悉程度远超老兵。我们也是想提前积累一些数据，看看不同人群对机器人操作的适应能力。”
“停。”赵砺锋的声音明显更严肃：你是说现在有8000个打游戏的年轻人在远程操控这些杀人机器？
是...是的。主要是电竞职业选手和高端玩家，反应速度都在毫秒级...
赵砺锋猛的抓住刘立伟的衣领，你们把战争当游戏？
不...不是这样的。刘立伟急忙解释，我们经过了严格的选拔和训练。这些玩家在模拟器中至少练习了整整三年，平均每人完成了超过2000小时的实战模拟...
赵砺锋目光扫过指挥车内那些年轻的技术军官，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们的技术员...也都是...
是的。刘立伟整理着衣领，他们都是最优秀的程序员和电竞选手，负责维护系统和指导操作。
林戟和赵砺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不适。
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规模空前的电子游戏——只不过屏幕那端的是真实的人类。
监控屏幕上，机器人部队仍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现在他们终于明白，那些看似精准的战术动作里，为何总带着一丝不自然的流畅——那是游戏玩家特有的操作习惯，是把真实战场当成虚拟场景的可怕错觉。
老赵！林戟转头吼道，立即联系统帅部！这已经超出了军事行动的范畴，这是...这是反人类！
赵砺锋没有立即行动，刘立伟辩解道：“这哪里反人类了，这是在拯救我们战士宝贵的生命。”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林戟指向主屏幕上一个特写画面：一台机器人正在用电磁枪点射逃跑的J军士兵。那个操作者显然是个，每一枪都精准命中腿部，让敌人缓慢流血而死。
这是虐杀！你培养出了一群嗜血的电子变态！
刘立伟有些慌了神，他知道这些操作员里“个别”人有一些特殊的“嗜好”，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巧就被看到。
“能把操作员的画面调出来嘛？”林戟问向一名技术员，技术员看看刘立伟，见他点头，便调出了几个画面。
几个人同时望向屏幕，画面里，大部分操作员神情平静，仿佛就像是在玩普通的射击游戏。可有的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有人双眼通红地盯着屏幕，有人边操作边兴奋地大叫，还有人机械地重复着射击动作，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状态。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画面角落都显示着一个鲜红的数字：实时击杀数。
这...这是激励系统...刘立伟的声音越来越小，为了提高操作效率...
林戟感到一阵眩晕。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第一次参加实战，那个被他击中的敌人眼睛里最后的恐惧。那种记忆会跟随一个士兵一辈子，成为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而这些年轻人，他们永远不需要面对自己造成的血腥现实。
立即终止行动！林戟对着刘立伟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