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丝陡然绷紧,魂珠相撞发出碎玉般的脆响,那些魂影便如收到指令的蜂群,翅尖带起黑风,扑向凌御神的咽喉。
凌御神侧身避过首道魂影,袍摆扫过地面,激起碎石。石子撞向后续魂影,将其撞散。
“借魂续命,终究是借的。”
他足尖点地,身形旋如陀螺,金龙纹转成金圈,绞碎靠近的魂影,“就像拿别人的烛火照路,风过便灭。”
凤栖梧见魂影成片消散,额头骨镜突突作响,她猛地拔下鬓边银簪,簪尖刺入心口,逼出本命精血淋在镜面上:“那便让你尝尝‘以血饲魂’的滋味!”
血珠落在镜上,魂影瞬间涨大十倍,獠牙上滴落的涎水在地面蚀出深坑。
“饲出的不过是贪血的饿鬼。”
凌御神旋身骤停,双掌合十又猛地分开,金色龙纹化作两道金矛,精准穿透最大的两只魂影。
他步步紧逼,每一步都踩在魂影消散的青烟上,“你看,它们连自己的影子都怕。”
凤栖梧见魂影在金矛下碎裂,终于癫狂大笑:“怕又如何?同归于尽够本了!”
她猛地拍向心口,骨镜从额头弹出,镜面炸裂成无数镜片,每片都映出扭曲的魂影,如暴雨般射向凌御神。
凌御神不闪不避,金龙纹在他周身织成密网,镜片撞上网面,碎成更细的齑粉。
“碎镜照不出魂,只照得出你的穷途末路。”
他指尖捏住最后一片镜片,镜片中映出凤栖梧惊骇的脸,“就像这镜片,拼不回完整的镜,也留不住要散的魂。”
话音落,金网收紧,所有齑粉与残余魂影一同湮灭。
那些依附凤栖梧的圣皇境强者,此刻便如被抽走了主心骨的藤蔓,在金网余威中纷纷崩裂。
她们的力量本就借自魂影,魂散则身灭,血雾漫过天际时,倒像给金龙纹镶了道猩红的边。
凤栖梧看着最后一片骨镜碎片在金网中化为齑粉,瞳孔里的疯狂骤然凝固成死寂。
她想后退,脚腕却被突然缠上的金龙纹锁住,那龙纹如活蛇般收紧,咔嚓一声绞碎了她的踝骨。
剧痛炸开的瞬间,凌御神已欺至近前,指尖按在她眉心
这里还残留着骨镜嵌过的血洞。
“你说过,要拉我垫背。”他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指腹却缓缓发力,“可惜,你的‘垫背’太轻。”
凤栖梧的惨叫卡在喉咙里,眉心的血洞开始扩大,黑色邪气混着血水汩汩涌出。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被那只按在眉心的手抽离,那些被她吞噬的万魂此刻在体内疯狂冲撞,却连皮肤都冲不破。
凌御神的帝气早已在她经脉里织成牢笼,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一刻,她看见自己映在对方帝袍金龙纹上的脸:扭曲、干瘪,像颗被榨干汁水的野果。
随后,意识便被无边的金光吞没,连一丝残魂都没留下。
另一侧,最后两名瑶光阁长老被帝境护卫的剑光逼至崖边。
持剑者手腕翻转,剑气在他们脚边划出深沟,碎石簌簌坠入深渊。
“玄黄界……不会放过你们……”左侧长老咳着血嘶吼,试图引爆最后的本命邪器。
回应他的是盾卫的重踏。
那面玄盾带着帝境威压砸在他胸口,骨骼碎裂声连成一片,邪器还未炸开便被震碎在体内。
他像片枯叶般坠入深渊,惨叫声被风撕成碎片。
右侧长老见势不妙,转身想跳崖逃生,却被一道剑光钉在崖壁上。
剑刃从他肩胛骨穿透,将他整个人挂在半空,鲜血顺着岩壁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小小的血池。
“当年欠的债,今日该连本带利还了。”持剑护卫收回剑鞘,声音冷得像崖底的冰,“这剑上的符文,专门锁你们这种邪魂。”
那长老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剑光中逐渐透明,邪煞被一点点剥离,最终连崖壁上的血痕都化作了飞灰,仿佛从未存在过。
千名圣皇境强者的残躯还在断断续续地炸开,血雾被罡风卷着飘向天际,却在触及金网时纷纷消散。
战场边缘,最后一道残魂试图钻进一具孩童的尸身,刚碰到衣角,便被许茶茶甩出的藤蔓缠住。
藤蔓上的花苞瞬间绽放,净化灵光如潮水般漫过那道残魂,它发出凄厉的尖叫,在光中一点点消融,最后只留下一缕极淡的青烟,被风吹散在断岳群峰的晴空里。
下方,幸存的玄黄强者看着这逆转的战局,眼中重燃希望。
熊罴妖王咳着血笑骂:“这群杂碎,也有今天!”
玄黄各大势力强者互相搀扶着站起,望着半空那道玄色身影与身旁的鹅黄裙影,终于明白。
玄黄界的底气,从不止一位凌仙子。
与此同时,玄黄世界西陲的陨星崖上,罡风卷碎石掠崖边,凌婉兮立在那里,墨色纱衣被风扯得猎猎响。
指尖莹白灵光跳得急,把断岳群峰的厮杀在半空铺成流动的画。
她正以“窥天术”收着那片炼狱。
识海深处,被魔元裹缠的元神瑟缩了一下,元神里还留着对这术法的惊惧。
凌婉兮唇角勾了勾,刻意催动体内魔元翻涌,那团包裹着元神的灰雾骤然收紧,将其本就微弱的正道气息碾得更散,“怎么?这点场面就撑不了了?当年你执掌此身时,见的血还少?”
元神在灰雾里挣了挣,连句完整的反驳都吐不出,只剩细碎的魂丝在颤抖。
“本想看场好戏”
她嗤笑,青纱下的眼扫过邪魂爪下挣扎的玄黄强者,唇角撇出凉薄,“中等势力的哀嚎,历来最入耳。”
凌御神的金龙纹裂血雾时,她指尖灵光猛地乱了。
灵力涌得凶,在身后崖壁上结出张痛苦扭曲的脸。
是这具躯体的元神幻影,被她锁死在识海,连抬眉的劲都没留。
方才金龙破阵的威压顺着窥天术的灵力线传过来,竟让元神挣脱了一丝魔元束缚,幻影里闪过极淡的焦急。
是属于元神本身的情绪。
“啧,是不是你非常痛呀?。”
凌婉兮抬指碾了幻影,指尖攥得紧,识海里的元神跟着颤,连哼唧的缝都被她掐断。
魔元猛然收紧,死死裹住那点微光,“不过……这废物倒比想的扛揍。”
她故意加重了“废物”二字,识海里的元神果然剧烈挣扎起来,虽挣不破禁锢,却溢出几分愤怒的热意。
凌婉兮眼底闪过满意,这丝怒意顺着灵力流进她掌心,让莹白灵光里悄掺了点灰,“生气了?生气好啊,越气,你这虚弱的元神就越有用。”
眼看玄黄界各方中等势力强者伤亡情况,她忽然抬手按心口,那里扎着疼。
不是她的痛,是识海元神被战局拽得悲鸣,像无数针在骨髓里钻。
那元神许是看到了旧识陨落,虚弱的自我意识陡然清醒,拼尽全力撞向禁锢的壁垒,哪怕只换来魔元更紧的包裹,也要泄出半分不甘。
这股纯粹的悲恸混着愤怒,像淬了毒的钩子,顺着血脉爬向眼眶。
凌婉兮眼里闪过算计,索性松了松魔元的束缚,任由那股情绪漫上来,“恨吧,使劲狠吧。省的我刻意装作悲情,我就用你现成的。”
看,这躯体被元神的悲恸烧得发红,被愤怒扯得轻颤,多像场刻意排的戏。
她玉手勾住蒙脸的青纱,一扯,纱巾坠崖底,像只断翅的蝶。
露的脸清丽得发妖:眉如远山染了霜,眸似寒星坠了渊,鼻梁翘得像玉雕,唇线红得像血,凑在一起,全是拒人千里的冷。
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她的水光。
那是元神挣脱不开的悲戚,被她当作点缀戏文的胭脂。
罡风再刮,她侧过身,抬手把吹乱的纱衣拢回肩。
露的玉臂白得像瓷,暗光里泛着细润,好在上好的羊脂白玉浸了月光。
识海里的元神还在微弱地挣扎,每一次冲撞都带起一丝负面情绪,汇入她的灵力之中。
她甚至能“听”到那丝意识在无声嘶吼,骂她鸠占鹊巢,骂她冷血无情,而这些愤怒,正是她力量滋生的养料。
玉腿换了交叠的样,重心落左腿,右腿尖点崖边尖石,暗纹锦袜勒出细脚踝,鞋尖墨玉珠晃得轻,和腕间银链碰出碎响,在罡风里听得清。
弄妥了,她重新支着下颌,眼透过虚空望断岳群峰,眼底的寒比崖边风更甚:“现在,我得去一趟?”
下一刻,陨星崖的风骤然停了,连盘旋的碎石都悬在半空,仿佛被无形之力定格。
与此同时,断岳群峰的战场上,金网渐散,金光漫过的地方,血雾凝成细密的雨珠坠落。
玄黄各方势力强者互相搀扶着起身,熊罴妖王捂着渗血的肋下,粗声粗气地拍了拍身旁的瀚海阁主:“妈的,这帮邪祟总算消停了……就是可惜了被其破坏的各方势力强者。
瀚海阁主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望着满地狼藉,喉间发堵:“能守住界壁就好,只是……”
他目光扫向半空的凌御神与许茶茶,“御神大帝,此战虽胜,我等玄黄世界也遭到重创,倘若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