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屈指一弹,一缕灰芒射向识海:“就像现在——你越抗拒,我与这具身体的联系越紧密,连你玉腿踢击时最刁钻的角度,我都摸得一清二楚。”
识海里的灵光瞬间被阴寒之力裹住。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比之前更剧烈几分。
显然,元神的挣扎,反倒让魔主与肉身的契合又深了一层。
“这滋味不好受吧?”
她俯身,玉手轻按眉心。指尖划过那道灰青色的印记。
“不必担忧,未来的日子还长。我会让你慢慢适应。”
“你将亲眼看着一切:‘凌婉兮’如何表面善良,能为天下苍生奉献所有。”
“可背地里,我会借你的手,慢慢推动当年参与那些事的家伙。”
“而你,只能在识海里发抖——你的怒火越盛,我与这身体的契合度就越高。说不定很快,就能重现昔日巅峰实力。”
她忽然站直身体,玉腿微微分开。
周身灵韵与力量缠成诡异的光茧。
“你看,连你的灵韵都开始适应我了。”
“过不了多久,没人能分清我是谁,包括你自己。直到你的元神被我彻底碾碎、同化,一丝残念都留不下。”
体内的声音彻底哑了,只剩下识海灵光无声的颤抖,连青光都黯淡得像将熄的烛火。
许久之后,凌婉兮满意地勾了勾唇,抬手召回长剑,指尖在剑身上轻轻抚过,那层灰光便悄然隐去,恢复了原本的七彩灵韵。
她旋身落定空间中央,盘膝敛目,元神之力如细流漫过经脉。
不是修炼,是要将这具躯体的伤损一一熨平。
指尖结印的瞬间,青光从毛孔渗出来,顺着经脉裂痕游走,每过一处,崩裂的脉络便“簌簌”合拢;嘴角的血迹被灵光舔舐干净,连残留的血腥气都被绞成白烟。
眉心那片灰青印记在青光与灰芒的撕扯中褪去,温润的灵韵花印记重新浮凸,花瓣上的纹路与先前分毫不差。
素白裙摆上被灰流蚀出的黑洞,正被灵光一点点织补,焦黑的布屑化作星尘,新的丝线从光华中凝出,连针脚都复刻得与原裙一般。
唯有识海深处,那道微弱的灵光仍被阴寒死死裹住,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紧的绞杀。
这是她故意留下的破绽,让凌婉兮的意识在折磨中保持清醒,好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取而代之。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眼时,眸中阴狠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与凌婉兮一般无二的温润平和,连眨眼的频率都分毫不差,仿佛刚才的厮杀只是一场幻梦。
她起身,指尖在虚空一划,灰芒裹着青光撕裂结界,步出的刹那,周身灵韵骤然调整到与外界天地灵气相融的频率。
这是她从凌婉兮记忆里扒来的习惯,连衣袂飘动的弧度都精准复刻。
身后的元神结界突然发出脆响,黑暗力量与青光在她踏出的瞬间失去制衡,“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她没有回头,只是理了理裙摆上刚补好的褶皱,指尖拂过眉心时,灵韵花印记微微发烫。
是凌婉兮的残留意识在抗议,却被她用魔元死死摁在识海深处。
嘴角勾起的浅淡笑意,连唇角扬起的角度都与记忆中凌婉兮安抚弟子时一模一样。
她步履轻缓走向灵韵宫,裙摆扫过草地带起的风,混着灵韵宫特有的草木清气,与平日里的凌婉兮别无二致。
而身后的元神空间,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彻底崩碎,青光与黑暗力量绞成一团混沌,最终湮灭成虚无,连一丝大战的痕迹都没留下。
只是无人知晓,这具躯壳里,早已换了主人。
而那道被囚禁的元神,正开始承受漫长而痛苦的煎熬。
凌婉兮刚要踏入灵韵宫,脚步顿住。
她侧身,耳尖微动。
数十道灵力波动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昆仑墟的清玄、万妖谷的妖异、烈焰域的炽烈、瀚海阁的温润、青云宗的凛冽。
不久前,她与魔主激战初期,他们的感知阵捕捉到异常。
毕竟,凌婉兮的道胎灵光独步三界,寻常波动绝不会如此剧烈。
各方势力显然是循着那缕残留的气息,赶来一探究竟。
流光在灵韵宫广场炸开,玄真子、九尾天狐、青锋剑主、瀚海阁主、青云宗主落地。
玄真子拂尘轻扬,道袍云纹流转圣境灵光;九尾天狐红衣似火,九条狐尾摆动,妖力灵力交织光晕。
青锋剑主青衣胜雪,长剑未出鞘却锋芒外泄;瀚海阁主手持玉笛,周身水汽氤氲;青云宗主背负长剑,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锐利。
他们见殿门前的凌婉兮,松了口气,又被她素白裙裾上的血迹惊得心头一紧。
“婉兮仙子!”
玄真子上前,拂尘一扫,圣境灵力在她周身萦绕,“您没事?方才那股阴邪波动,连昆仑墟的镇界碑都有感应,老夫隔着万里都能嗅到那股混沌浊气,绝非玄黄界本土之物。”
凌婉兮摇头,声音虚弱得发颤,指尖下意识攥紧裙摆。
识海深处,真正的凌婉兮正拼尽全力冲撞着禁锢,想借这细微动作传递警示,却被她用魔元狠狠摁下去,连指尖的颤抖都被压成自然的虚弱:“刚处理了些麻烦,险些……险些就波及者甚广。”
她抬手指向殿外空地,那里残留几缕黑雾,被灵韵宫的青光灼烧得滋滋作响,“方才一团黑雾闯入,实力诡异得很,竟能避开玄黄界的防御屏障,悄无声息摸到灵韵宫。交手时我察觉,它的元神波动里裹着异界浊气,不似我们玄黄界的修炼路数。”
“黑雾?”
九尾天狐皱眉,狐尾轻晃扫过地面,妖力化作的红芒触到黑雾,瞬间激起一串火星,“我等从万妖谷赶来时,特意探查了所有界域节点,连上古遗留的‘界痕’都没放过,未察觉半分异常,连玄黄界的‘天衍阵’都没触发——这东西竟能瞒过十二大圣境共同维系的阵眼?”
青锋剑主握紧剑柄,指节泛白得像要捏碎木头:“能避开天衍阵,至少是大圣境以上实力。仙子与它交手,可知它来历?是否与上古卷宗记载的‘蚀灵雾’有关?那雾曾在千年前吞噬过半个西荒,最后被御神尊主以星辰锤镇在陨仙岭下。”
“不知。”
凌婉兮垂下眼帘,睫毛微颤,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后怕,甚至让唇角勾起痛苦的弧度。
这是她从凌婉兮记忆里扒来的、当年被魔主锁链所伤时的表情,“但那黑雾裹着极重阴邪之气,出手狠戾,招式带着吞噬灵力的诡异法门。它竟能直接啃食我的灵韵光盾,若非我拼死引灵韵宫的先天灵玉之力反击,恐怕已遭其毒手。”
她顿了顿,抬手指向残雾,声音陡然压低,带着刻意营造的凝重:“幸得灵玉净化之力,将其击溃,只是……我隐约听见它呢喃,说什么‘玄黄界不过是开胃菜’,当时以为是幻听,如今想来……”
瀚海阁主猛地握紧玉笛,笛身发出一声清鸣:“‘开胃菜’?这绝非戏言!方才赶来时,不久前的陨仙岭,太古灭绝的岩族现身,行动统一得诡异,显然被人操控。那岩族虽无灵智,肉身却能硬抗圣境攻击,若真是同一股势力在背后操纵……”
“两件事凑一起,恐非巧合。”
青云宗主冷哼一声,眼神扫过凌婉兮裙摆的血迹,锐利如刀,“岩族无灵智,最易被阴邪之力操控。若真是同一股势力,先以岩族试探各方虚实,再遣黑雾偷袭仙子,其心可诛!这是想先断我玄黄界的臂膀!”
凌婉兮心中冷笑,识海深处的凌婉兮却在疯狂呐喊:“是魔主!是黯渊魔主!他没被消灭,他夺舍我!”可这些话连半分都传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继续演戏。
“未必是同一股。”
她故意摇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我与黑雾缠斗时,隐约听它提‘棋子’二字,当时未在意,如今想来,或许指岩族?只是……岩族与黑雾气息不同,岩族带太古洪荒的暴戾,黑雾是纯粹阴蚀之力,倒像两拨人动手,或许……是不同界域的势力都盯上了玄黄界?”
“两拨人?”玄真子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成疙瘩,“若真是如此,玄黄界怕是面临多方觊觎。再过三日,便是三界论道大会,各方世界中等势力强者齐聚玄黄世界,我们这次依旧安排到圣殿当中,此时出这等事,怕是有人想在论道会上动手脚,借机削弱我玄黄界的力量。”
九尾天狐眼中闪过精光,九条狐尾在空中划出残影:“论道大会关乎玄黄界颜面,绝不能出岔子。得即刻通知各大家族与顶尖势力,增派强者护卫——至少三位圣尊境强者压阵,再让五行世家的人来加固天衍阵的防御法针,防止有人趁乱破坏阵眼。”
“不错。”
青锋剑主接口,“我这就传讯青阳城的剑冢世家,派‘剑奴卫’前来;瀚海阁主,你联络东海鲛人族,借他们的‘水纹结界’护圣殿外围;青云宗调派‘青云卫’巡查四周,绝不给宵小可乘之机。”